第 86 章 小甜餅(1 / 3)

陶恂車禍在醫院醒過來那次沈琛是真的去看了他的,他清楚的知道那是最後也是最危險的時候,如果被沈昌民稍微察覺到不對都可能功虧一簣,但他還是去看了他。

可能是死過一次的緣故,其實沈琛比常人更加畏懼死亡,他上輩子親耳聽見陶恂被被擊斃,所以從得知陶恂車禍開始就是一場噩夢的複蘇。

他並不覺得畏懼死亡有什麼可恥,反而更因為失去過,經曆過,所以這輩子才更加明白所有的一切來之不易,失去卻是輕而易舉。

陶恂在沈琛麵前一直很注重個人形象問題,但他不知道最淒慘狼狽的時候沈琛全部都已經見過。

就像他曾經見過沈琛所有逼不得已和被迫低頭。

這世上總是少有人真的一輩子一帆風順。

哪怕背景強大如張博叢的夢想其實是當一個簡簡單單上班族,向往朝五晚九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所以未成年的時候鬧出國,在外遊蕩許多年。

他才是真正在外遊曆的太子爺。

如果沈琛在他原本的身份上原本沒有半點結交的可能,可是他記性實在太好,上輩子他最後倒台的時候這位高衙內剛剛從外麵調回京城,步步高升。

出國的學校也不是隨便選的,而是從一開始就刻意對照過這位日後必定飛黃騰達的太子爺。

沈琛的心思說深也深說淺也淺,刻意結交能追溯到五六年前,但對待張博叢這樣看盡旁人心思的人來說,真沒有半點真心也不可能做朋友。

算計是真的,交情也是一樣。

但哪怕是張博叢,後來也隻能遵從父親的意思接了老頭子的班。

陶恂的病並不是一開始就篤定能夠治好,沒有人能打包票,病情都是越拖越重的,癮這種東西從來都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東西。

最為嚴重的時候他確實不想要再活下去,天氣開始慢慢回暖的時候他反而是最躁鬱的時候,身上新傷覆著舊傷,愈合的傷口彎彎曲曲的覆蓋在一層貼著骨頭的皮膚上,醜陋猙獰而且不堪。

心癮發作的時候不能吃任何藥劑,他就隻能依賴於身體上的疼痛分走注意力,天氣的回暖導致著傷口的發炎,更讓他整個人都看起來人不人鬼不鬼。

陶恂犯並的時候格外固執,別墅裏終日不見陽光,後來恐懼除了沈琛外的所有人進來。

其實他也恐懼沈琛,不想被他看見自己這樣爛泥一樣的樣子,也不想叫父母看見他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落到這步田地。

他雖然以前混點,但骨子裏也有自己的驕傲和固執,沈琛不可能放任他一個人呆著,因為態度實在強硬,甚至被發病的陶恂伸手打過。

破碎的水杯砸在他眼角,有細細的血流出來,沿著他的眉骨一路蜿蜒向下。

陶恂兩輩子加起來就沒朝沈琛動過一次手,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且最後的一次。

那段時間的所有記憶都是混亂而不堪的,不停的認錯,求饒,祈求藥物,甚至是拿頭撞牆.......

沈琛就抱著他,他的頭撞在他胸膛上,手指被一根一根強行掰開,露出裏麵玻璃破碎後尖銳的碎片,鮮血沿著衣袖不停蜿蜒,浸入了地板的暗色的紋理。

像是兩隻緊密相擁的困獸。

而那個幽深遠離市區的別墅是一方囚籠。

陶家安排的醫生還是會定時過來,有些病雖然沒辦法根治,也要過來給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檢查包紮清理傷口。

陶恂非常抵觸有人闖入,甚至是陽光的落下,隻要有開門聲他都仿佛是驚弓之鳥。

有一次極為嚴重的時候醫生破門而入為他處理傷口,陶恂掙紮了半夜不能閉眼,一直熬到最後才忍不住靠在沈琛懷裏沉沉睡過去。

沈琛因此自學了藥理食療,學會了包紮處理傷口甚至是有關心理學的安撫方式,在那段時間裏他逐漸而穩步的由自己的方式為陶恂構築了一個隻屬於他的世界。

陶恂慢慢好轉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夏天,他能逐漸控製得住自己的情緒和身體,很少發病,難受的時候也不再瘋狂掙紮,甚至試圖傷到自己,隻是縮在沈琛身邊,抱著他捱過一波又一波的絕望難受。

難受的最厲害的時候也隻是咬著牙小聲喊琛哥。

沈琛就會低聲回他,我在。

沈琛在七月的尾巴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七八月的天氣,外間山林剛剛經曆過一場暴雨,燦亮的陽光越過樹枝斑駁的落在別墅的陽台上,有兩隻麻雀站在半年來從未有人造訪過的陽台,聽見拉開窗簾店聲音撲棱一下起飛,半天見並沒有人過來又慢慢落回原地。

空山新雨後。

突然入目的陽光過於刺眼,已經半年沒有見過光亮的人忍不住被刺的閉上雙目,然後有一隻手覆蓋在了他的眼簾上。

他感受到溫熱的液體順著眼角無聲無息的滑落下去,那個人的輕輕手指摩挲了他的眼睛,他想,大概是因為太久沒見過太陽。

在黑暗和泥潭裏走了一遭的人,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看見陽光的機會。

後來陶恂一直很依賴沈琛,那是那種從遮天蔽日的恐懼裏找到伸手拉他的人,也因為這種過度的依賴,他去國外療養了一年。

他在那半年裏戒掉了自己的藥癮,然後用一年時間克製住了自己對沈琛的心癮。

其實並沒有完全醫好,但好在沈琛在他身邊一生。

後來那些事對於陶恂來說都是不能回頭的噩夢,他病的非常重的那段時間裏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自殺,遺書都曾經寫了一遝。

好在他都撐過去了,也就沒再在意過。

某一年沈琛過來這裏找些遺落在這裏的東西,二樓上有一整排書架,那半年裏他經常會看些書,地上鋪著厚絨的地毯,陶恂靠在他身邊,精神好的時候就看看書,不好的時候就蓋條毯子枕在他腿上抱著他的腰昏昏欲睡。

他在書架的最後一層裏無意中發現了一遝文件。

包在牛皮紙袋裏,上麵落了厚厚的一層灰,躺在不怎麼起眼的角落裏。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從未在這裏放過什麼東西,大概是陶恂的,他遲疑了一瞬還是打開了紙袋。

裏麵有陶恂寫給他的信,字跡潦草淩亂,大概是當初病的很嚴重的時候,那段時間裏他幾乎不能控製自己,不管拿什麼都容易摔個粉碎。

但看的出來他已經在很克製著把字寫好,有些地方甚至用力到筆尖戳破了紙張,信沒有很長,後麵一大遝的是他名下所有的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