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葉陽就醒了,手被枕得有些麻,但他不想驚動懷裏的人,在王淮的發頂留下輕輕一吻後,望著天花板發呆。
他們昨晚沒做,隻是吻了很久。葉陽有推開過他,當時就在想毒/癮會不會通過接吻傳染,答案當然是不會的。但是他太怕了,吸毒人員身上可能帶有其他病,艾滋或者肝炎。
他知道自己沒有,但還是害怕。
他下意識把自己當成肮髒的異類,覺得親吻會玷汙別人,可是王淮不讓他逃開,甚至攀著他的脖子追逐他。
從他們認識開始,王淮一直是這樣,這樣的盲目而瘋狂地追逐著。葉陽不知道他想要什麼,如果隻是愛,他早就給過了,他從沒愛誰超過愛他。
這份愛有宣之於口的一天嗎?
葉陽看著他的睡顏,聽他淺淺的呼吸聲,感受胸口一陣陣輕而滾燙的氣息,麻木地想著未來——他能不能牽著失去記憶的王淮的手,告訴朋友們,他們相愛,告訴所有人,他們不隻是眾所周知的兄弟,還是戀人。
答案沒想出來。
王淮睡得很沉,大概是昨天折騰得太狠了,葉陽朝進來查房的溫醫生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兩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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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霖租了張折疊床在走廊睡,床很小,他睡得很不舒服,掛著兩個黑眼圈去買三人份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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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淮已經醒了,在玩葉陽的手指頭,聽到開門聲,頭也沒回一個。
沈暮霖走進來,甩手把幾個饅頭扔到床上,又揭開紅豆薏米粥的蓋子,還冒著熱氣,小心翼翼端到王淮麵前。
葉陽拿過饅頭,驚訝於還是熱的,奈何一隻手淪為玩具,一隻手還掛著水,沒法吃。
王淮看著他手裏的饅頭,突然撲上去搶:“我也要吃哥哥的!”
“哎你這——”葉陽抽回手,按著他的肩膀把人按回椅子上,“你吃那個,別搗亂。”
沈暮霖拉了把椅子坐下,話是說給葉陽聽的:“他胃出血,醫生說暫時隻能吃流食。”
葉陽想起沈暮霖在電話裏頭說過的,他被一個喪心病狂的路人踢了一腳。頓時臉露愧色,“我來吧。”
沈暮霖很不爽地皺起眉,但也沒說什麼,把病床桌子架好,碗放上去,看兩名傷患互相喂食。
然後王淮張牙舞爪地去搶那碗粥,乖乖地舀一勺送到葉陽麵前。
葉陽:“……”
沈暮霖:“……”
“你坐好,自己吃。”葉陽躲開湯勺,摸一下碗,不那麼燙了,“我看著你吃。”
王淮不屈不撓地挖了幾大勺過去,都被避開了。葉陽說粥是他的,自己吃饅頭。氣得王淮把饅頭搶過來,砸在垃圾桶裏,眼不見為淨。
“不一起嗎?我想一起吃,哥哥不一起吃,王八蛋!”
“我是想和你一起吃的……”葉陽頭疼。你把我的饅頭扔了我吃啥?
“不一樣!”王淮差點把僅剩的粥也砸進垃圾桶,還好葉陽手快撈了回來,但是他仍然不滿意:“吃的不一樣!不和我吃一樣!”
他要求兩人吃一樣的東西,但是粥隻有一份啊,葉陽怎麼舍得讓他吃半碗?又不能舔著臉叫沈暮霖再買一份吧?隻好把勺子放回碗裏,哄:“乖,你先吃好不好?”
沈暮霖拿著自己的饅頭豆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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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淮不接受他哄三歲小孩這套,氣他不懂自己一片用苦良心!他激動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誰都攔不住,抬手就把粥打翻了,氣呼呼指著葉陽掛水的手,說:“不吃就好不起來,好不起來,就不能離開這裏,我就不要你了!”
葉陽看著灑在被子上的熱粥,愣愣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動手打這個無理取鬧的家夥嗎?
“哥……”王淮撒潑完,又窩在他旁邊,這聲“哥”的尾音拉得老長,撒嬌味兒十足,“你快好起來,帶我去找醫生,哥?”
葉陽忙著把遭殃的被子卷起來,不讓蹭床睡的家夥碰到,聞言臉色一變,手也沒了動作。
“哥?”
“你……”葉陽歎了口氣,“記得他呢。”
怎麼就把我忘了,隻記得害過你的人呢。
“醫生嗎?”王淮想了想,還挺驕傲地說:“記得的,不久前的事,我記憶力很好!”
葉陽攥緊拳頭,想問他,你以前一定很喜歡你的醫生吧,可你記得你的醫生把你按在床上強/奸嗎?記得他在大二那年把你嚇成了個小呆子嗎?記得他親手殺了我弟弟嗎……
我的王淮再也回不來了,你們都是謀害我弟弟的凶手,而你不過是長了跟我弟一樣的皮囊,我才對你這麼好。
“哥哥?”王淮以為他在為自己打翻了粥而生氣,事實上他也挺後悔的,剛剛太衝動了,“哥哥,我去買好吃的,你等我,我們一起吃。”
你這樣說話,又很像我的王淮了。葉陽自暴自棄地想,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不用,我猜沈暮霖去幫你買——”
話還沒說完,王淮就撲到他身上,撞得葉陽往後仰去,他那麼衝動,又小心翼翼地摟著葉陽的脖子,濕濕膩膩地吻他。
他一吻上來,葉陽就無法思考了。
糯米的香味淹沒消毒水的味道,清晨的陽光被窗戶格出幾個長方形,牆上反射的陽光又落在王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