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十裏長亭。
屏退了身邊伺候的人,皇帝獨自坐在亭中,今日風有些大,吹的楊樹的絮花紛紛揚揚。
皇帝隨手撚開落在衣袖上的絮花,聽到遠處噠噠噠的馬蹄聲,他朝著亭外的恩懷點點下巴。喵喵尒説
馬蹄漸近,宗殊白和林映安看到路邊的恩懷,同時勒停了馬兒。
皇帝親自出了亭子來迎他二人入座,暫時忘記了自己帝王的身份,他表現的更像是來送別好友的故交。
沒讓恩懷在跟前伺候,皇帝拿起桌上的酒壺,自斟自飲了半杯,“這麼快就要走了,朕還真是舍不得。”
宗殊白給皇帝把酒杯添滿,“如今小姑姑的婚事已經辦完,父親也受母親所托,帶海姨回了雁門關,我二人也算是無事一身輕,便想著出去走走。”
“是啊,要不是受朝廷拖累,你們二人也早該完婚了。”皇帝笑道,“朕本想為你們下旨賜婚,親自為你們主婚操辦,可惜都被你們拒絕了。”
“多謝陛下的好意,”早在宗竹完婚之前皇帝就對她說過想為她和殊白賜婚的事,不過林映安都沒有點頭,“殊白的父母都不在京都城,如果隻是為了婚事來回奔波倒是我們做晚輩的不知道心疼長輩了,況且臣生性懶惰,凡事都不喜大操大辦,就當是為陛下省錢了。”
“哈哈哈,倒確實是省了不少。”自從林映安離朝,皇帝已經許久沒有笑得這麼開懷。
林映安自然的撚走掉在宗殊白頭上的楊絮,看著皇帝道,“今日有風,陛下怎麼出宮了?”
皇帝舉杯笑笑,“你們這一走,以後也不知還有沒機會相見,朕來送送你們,這京都城沒了你們,朕想想都寡淡無趣的很。”
出城之前宗殊白和林映安就已經探過胡太醫口風,皇帝的身子好的話能撐個三五年,要是有個不好,一兩年都有可能。
“陛下長命百歲。”林映安眼眶紅紅,“我和殊白好不容易卸下擔子,能得幾年的逍遙自在,您可不能有事。”
“逍遙自在,你們這是存心讓朕羨慕啊。”皇帝笑眯著眼睛用手指點了點二人,歎了口氣後道,“不過能走走也好,記得把你們一路的見聞寫信告訴朕,朕這身子骨恐怕是沒辦法再出京都城了,能借你們的眼睛看看外麵,也挺好的。”
“好!”林映安眼眶似有些酸楚,她點頭和宗殊白一起起身,“陛下,珍重。”
“珍重。”皇帝低著頭揮手不看他們,“去吧去吧。”
二人對皇帝深深彎腰拜禮,然後各自利落的翻身上馬,踏馬而去。
“駕!”
馬蹄揚起灰塵,與漫天楊絮糾纏在一起。
皇帝被恩懷扶著走出亭子,他看著漸漸消失在漫天楊絮中的兩個背影,搖了搖頭,“那朕就爭取多活幾年,讓你們多幾年的時間肆意快活……”
林映安和宗殊白似有所感的回頭望了一眼,入目隻有漫天楊絮。
二人一路策馬揚鞭,馬蹄足跡踏遍了半個大黎。
大黎永昭四年十一月。
雁門關。
宗府門口的兩盞大紅燈籠隨風搖晃,照的門上貼的喜字也忽明忽暗。
今日是宗府大喜的日子,要說宗家在雁門的地位無人可及,府裏的喜事卻辦的極盡低調。
成禮的正堂內外都沒有賓客,隻有一對新人敬拜過天地,敬拜完父母,便算是禮成了。
東院正屋內紅燭搖曳,紗幔低垂,床榻四周披掛著紅色的錦緞,錦被繡衾。
在海嵐那裏被灌了好幾大杯回來,宗殊白在屋外吹風散了散身上的酒氣,手微微有些發抖的推門進屋。
他們禮成的簡單,沒有大肆宴請賓客自然也無人鬧洞房,此時的洞房內隻有四個丫鬟守著,安安靜靜。
這樣的安靜下,宗殊白更加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林映安放下手中團扇,把手伸在半空中等著去感觸曾讓自己無比熟悉的體溫。
宗殊白快走幾步上去牽上她的手,牢牢的扣在掌心,“沒有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會不會遺憾?”
“這個問題當年官家說要下旨賜婚的時候你就問過了,而今我的答案並沒有變,我不遺憾。”林映安笑著搖頭。
由皇帝親自下旨操辦的婚事,要讓人說不風光都難,可那並非是她想要的。
沒有十裏紅妝,沒有高朋滿座,她反倒更容易記住今天與殊白所走的每一步路,所說的每一句話。
這是,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婚禮。
林秋喜滋滋的遞上酒杯,“姑爺,該同飲合巹酒了……”
“剛才在阿娘那裏還沒喝夠?現在可有比喝酒更重要的事,”林映安對屋內幾個捂嘴傻樂的婢女揮揮手,“不必伺候了,姑娘我有正事要辦。”
林映安眨眨眼,墊腳主動往宗殊白身上靠了靠,雙手捧住他的臉,滿眼都是笑意,“相公,你說是不是?”
“聽娘子的。”宗殊白雙手抱上林映安的腰把人放在桌上,身子緊緊抵上前,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卸下她頭上的簪環,鼻尖相撞間兩道旖旎的氣息瞬間就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