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破舊的木窗外電閃雷鳴。
蘇棠梨躺在生硬的土炕上輾轉反側,炕的另一邊柳玲已經沉沉睡去。
她來這一趟做了十足的準備,但仍舊失眠了。
破敗落後的環境,簡陋至極的住處,以及突如而來的急風驟雨,竟都沒有分散掉她的注意力。
在閉眼的瞬間,她腦海裏就浮現出了傅清辭的臉,深邃又淩厲的臉部輪廓在昏暗變換的光影裏變幻不定。
破舊的窯洞此時漆黑一片,洞外的狂風從木窗的破洞處鑽進來,吹得不知洞內何處的紙張嘩嘩作響。
風雨難測,人心亦然。
蘇棠梨睡得極晚,早上醒來時柳玲已經不在炕上。打開房門,看見接待他們一行人的村長帶著一個年輕小夥子,挑著一擔水走過來。
“女醫生,你們城裏人都愛幹淨,叫了我家娃子給你們挑兩桶水洗洗。”
說話口音極重,但至少說的是普通話,蘇棠梨聽懂了,連連道謝。
“爺,x吵……打架!”
此時一個年齡不大的小男孩飛快地向著他們跑來,蘇棠梨聽不懂他具體說了什麼,但看小男孩一邊側眸看她,一邊說話的樣子,蘇棠梨猜到了事情大概。
義診隊伍與村民打起來了!
小男孩說完,村長讓其帶路,蘇棠梨也就跟著一並過去。
下過雨,蘇棠梨走到眾人對峙的地方時,腳上已經滿是泥。
她看見滿是泥巴的白鞋剛皺起眉頭,就聽見帶頭的村民用極重的口音說道:“你們所謂的義診不就是走這一趟來鄉裏鍍金,目的已經達到了,就不要再打擾我們,看你們腳上沾點泥巴就委屈難耐的樣子,更像是對我們的侮辱。”
這讓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剛到的蘇棠梨身上,此時隻有她還在蹭鞋上的泥。
蘇棠梨抬頭看向剛剛說話的人,剛要說話,村長已經先開了口。
“鄉親們,這是縣裏專門聯係的醫生來為大家看診的。李老大家的,你不是常說腹疼嗎,讓蘇醫生給你看看。不收錢的。”
剛剛說話的青年是出過村去了大城市的人,並不相信所謂的義診,聽到村長的話,不以為然的道:“說不收錢也就看這一次,那檢查出來大病,你們負責嗎?一直免費?”
一時間醫院一行人都犯了難,如果是什麼疑難雜症,更或者是癌症,醫院可能一直不收費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
見所謂的義診隊伍不說話,村民這邊瞬間炸開了鍋。
“我就說不可能免費,隨便一個小病也能被診出個絕症讓你住院。“
“劉家的媳婦,前麵不是說得了什麼宮頸癌?花光了劉家所有的錢,最後人還不是沒了。”
“這些人良心都被狗吃了,連我們這些窮得家裏揭不開鍋的人家還想騙。”
“趕走他們吧,滾出村子!”
也不知人群中起了頭,一時間得到了大部分村民的認同,齊聲吼道。
“滾出村子。“
“滾出村子。”
紛亂的聲音時起彼伏,不知道誰起了頭,村民開始推拉義診隊伍的人。
站在一旁的蘇棠梨也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一個踉蹌,蘇棠梨跌坐在了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