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潑皮說完,又是伸手過來,打算將書生拉扯到他們那邊,搶走手裏的銀子。
還有兩人依舊對書生身後的小姑娘不懷好意,但看著屠夫一副不好惹的樣子,終歸是沒有下一步的行動。
屠夫一來,就是緊緊護在小姑娘身邊,對她的保護之意明顯。
“歹人當街行凶,還望留守大人為小民做主。”
書生一聲高喊,然後就是突然朝著沈青的方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側對著沈青的那幾人猛地轉頭,果不其然就是看見兩個穿著腰甲的家夥站在一隊駝隊旁邊裝模做樣。
這兩人,不是沈青與劉砍刀還能有誰?
“走吧,有活了。”沈青無奈對劉砍刀說道。
高台被順軍和平接受,這是雙方妥協的結果,又是魚龍混雜,順軍派人來高台的事情自然是瞞不了有心人。
潑皮盡管上不了台麵,可無論在哪裏,這類人都是消息最為通利的存在。
當然前提就是,消息的主人打算讓你知道消息。
沈青當然沒有瞞著,而且也是光明正大進的城池。
看見沈青兩人扶著腰刀就朝著他們走了過來,幾名潑皮轉身就是快速逃走。
劉砍刀幾個跨步,追上幾人,腿彎子上每人就是一腳,立馬整整齊齊跪了一溜。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民不與官鬥,這不僅僅是慣例,更是曆朝曆代愚民政策完美執行的結果。
曆史上不乏有人不服縣官的判決,轉而去州官甚至京城裏麵繼續上告的膽大之人,可這些人的下場普遍都不會好。
官欺民,民懼官,天理也。
沈青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下令讓親兵回去,看著跪下的幾人,隻好讓屠夫與劉砍刀將他們暫時看押,自己邀請書生在走在街上。
“小民欺瞞大人,還望大人恕罪。”
沒等走幾步,這書生又是跪在地上,朝著沈青賠禮。
被書生驚到的沈青見狀,立馬就是將他扶起,語氣責備:“好歹也是個讀書人,怎得這般軟骨頭。”
與沈青打過交道的讀書人不多,除了當時在村子裏陳鏡山地位崇高之外,還有一個張舉人與他們為鄰。
那張舉人除了取得了功名之外,還是村裏的甲長,平日裏好不威風,全村的賦稅都是交由張舉人,再由張舉人派人送去縣裏。
沈青年幼時候,陳鏡山有時顧及不到他,也會將他托付給張舉人照顧。
那時張舉人最是喜歡吟唱一首於少保的《石灰吟》,整個人可算是正氣十足。
村裏有交不上稅的鄉親,張舉人都會將他們收為佃戶,代為交稅,等到光景好過了再憑借自願脫離。
後來沈青長大,村裏因為朝廷的賦稅而交不上口糧,哪怕張舉人常常催人交稅,村裏依舊是沒人去說張舉人的不是,隻是咒罵朝廷的無度。
“若無胸中風骨在,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也是張舉人常說的話。
這風骨即使不能保境安民,開太平於萬世,那也要對得起心中聖人的淳淳教誨。
看著這家夥動不動就跪下,沈青懷疑真是書生真是讀的聖賢書?
“你這廝,狡猾不說,一點兒骨氣都是沒有。”沈青皺眉,對著書生說道。
顯然是對書生短短一段時間就下跪兩次有所不滿。
沈青這語氣,就像是對著親近之人的語氣,他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在書生小小耍了一個手段之後就看他順眼了許多。
書生驚愕了一下,突然對沈青說話的方式有些不太適應。
“大哥哥是好人。”
一直拉著書生衣角的小姑娘探出頭來,怯生生說道。
“哥哥可是殺人無算的屠夫呢,小囡囡怕不怕?”沈青哈哈一笑。
短短的幾個月,沈青原本嘴角的絨毛竟然是被一簇胡須取代,看著雖然年輕,但怎麼也少不了一些殺伐之氣。
小姑娘伸出頭來,打量一番沈青,躲在後麵不說話了。
見沈青也沒了跟自家妹子玩樂的興致,書生跟在沈青後麵。
“將軍舉手之勞,可對於我等來說,就是救命的大恩了,方才若不是將軍相助,少不得又是一頓毒打。”書生苦澀道。
“本以為憑借胸中錦繡可以來這裏一展才華,沒想到隻是帶著舍妹去拜見了那狗官一次,那家夥就對舍妹念念不忘,我才不得不帶著妹妹躲藏在此。”
不等沈青問話,書生就是將自己的境況說了出來。
不過書生這麼說,沈青就是有些明白了,這書生能被逼迫至此,定然就是沒有功名了,不然也不至於被逼迫到這個地步。
哪怕是有個童生的身份,那幾個潑皮怎麼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