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二狗很早知道自己是抱養的,眼前這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和自己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
“侯二狗”這個土鱉似的名字,明顯是養父不經過大腦用心考慮的結果,僅僅是為了好記。
七歲上學時,為了雅觀,養父隨手一揮,改狗為“苟”諧音,其實沒有根本上的改變,侯二苟還是那個侯二狗。
這叫他更加難受,明明有父有母,有名有姓,卻叫了一個土掉渣的名字,每慮於此,心裏愈發痛恨拐騙自己的人販子,發誓在有生之年必報此仇不可!
“我是誰?家在哪裏?親生父親又是誰?……”
這一串問題困擾著他,18年來一直耿耿於懷,今天,養父病危,他又一次提起了這個敏感的話題。
養父侯大龍雙眼空洞地望著他,無力吐槽道:
“兔崽子,我還沒翹辮子呢,……咳咳,這麼迫不及待。”
“爸,你我父子一場,你就不能現在告訴我?”
“急啥,18年都熬過來了,不在乎……這兩天。”
“你就是不肯說!以前,怕我成年後離開,沒人養老送終。
為照顧你,我中斷了髙中學業……自以為盡到養子應盡的義務。
再說眼下,你一條腿邁進閻王殿,隨時可能過去,我能不擔心嗎?”
“哼哼,等我入土之後,自然會真相大白。”
“又騙我!”
“你沒的選擇,最好是相信我……哈哈。”
一身骨瘦如柴的侯大龍輕輕翕動嘴唇,眼光裏閃過一絲嘲諷之意,臨死之前還能再次捉弄一下小兔崽子,何嚐不是一件樂事?m.X520xs.Com
然而在大笑過後,精神越發頹迷不振,眼皮沉重的落下,再一次陷入昏迷之中。
侯二狗默歎一聲,神情懊惱的走出屋子。
房子是三年前在舊址上重新修建的,上下二層,一共四間房,大約費資六萬。
院裏雜物胡亂堆放一邊,侯二狗清楚,這裏麵壓根沒有多少值錢的物件。
唯有那棵五米來高的桂花樹枝繁葉茂,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潔白如玉的桂花點綴在綠葉間,在黃昏的空氣裏暗中吐露著沁人心脾的芬芳。
侯二狗猛吸幾口,頭悶發熱的腦子逐漸清醒一些。
“養父啥意思?莫非還有別人知道?那麼……會是誰?”
侯二狗愣愣的猜想,以養父的為人,以前交友甚廣,隻是最近一兩年來臥病在床,除了村子裏的幾位閑漢,鮮有外麵的朋友來訪……
是村西頭的劉大頭,還是隔壁家張小泉,或者是光棍一條的周四孩……?
這些人都是養父的狐朋狗友,平日混在一起搓麻打牌,簡直就是形影不離,很是親近……
可是也有一點不好,這些人遊手好閑慣了,在村裏口碑不佳。
私下裏養父對他們也是頗為不屑,評價甚底。
很難想象,養父會把自己的身世之謎輕易告訴這些人。
不是他們,又會是誰?
侯二狗圍著院子轉了兩圈,突然間眼睛一亮,朝臉上猛拍了一下:
“何寡婦,我怎麼把她給忘記了?”
這個女人是養父多年相好,三個月前還親自探視過一回,倆人關門在屋裏竊竊私語,聊了很久……要說自己的身世之謎有人知道的話,恐怕非她莫屬!
侯二狗自以為找到了一條有用的線索,正暗自竊喜時,就聽到牆外傳來一聲悅耳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