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繚繞,紅燭燃盡,菱花窗有晨光透了進來。
龍床之上,一隻修長寬厚手掌將紗帳撩開,露出一張顛倒眾生的臉。
及,這男人未著寸縷的,白的帶著些許病態的,帶著道道抓痕的上半身。
令人浮想聯翩。
“皇上……”
嬌嗲的聲音響起,一隻玉手從男子光裸的背一路往上遊弋,直至,攀上男子的肩頭。
妖嬈的,宛若一條白蛇。
嬴稷勾唇一笑,捉住了那手,“愛妃昨夜勞累了,今早就免了太後那裏的晨昏定省,在這承寰宮中多歇歇吧。”
“皇上……”楚嬌娥坐起,身子貼上他的背,下巴抵在他肩頭。
她紅著臉,垂著睫,不敢拿眼去看嬴稷,“多謝皇上體恤臣妾,可是臣妾怕……怕被說成是恃寵而驕便不好了。”
嬴稷斜睨於她,手又去捏住了她的下巴,眯眸幽笑,“有朕寵你,誰敢多說你半個不是?”
楚嬌娥睫毛輕顫,半咬紅唇,與他對視。
她眼裏因動容泛起水光,格外楚楚動人,“臣妾曉得皇上寵愛,可臣妾更應該以身作則才對得起皇上才是,免得給了旁人說皇上偏心的機會才……”
“既如此。”嬴稷就沉下了臉,鬆開了她的下巴。
“那今夜還是愛妃侍寢,且愛妃還可在這承寰宮內用膳休憩,朕就讓後宮好好看看,朕最寵的是誰,朕就是偏心向誰。”
楚嬌娥沒料到皇帝說動怒就動怒了,被嚇了一跳。
而皇帝的話,更是令她驚愕,“皇、皇上……”
嬴稷噌的站起身,大步流星走了。
宮殿裏外的宮娥太監,跪了一地。
晃動的珠簾外,直到看不見皇帝了,楚嬌娥慌張畏懼的臉上,才露出了清冷的笑。
入宮三月了,這位衛國皇帝的脾性,她已經摸到了七八分。
獨斷,專橫,狂妄,自大,卻最喜歡自作聰明。
瞧瞧,這小小一激,就本性暴露了!
承寰宮,是妃嬪讓皇帝臨幸的地方,但每個妃嬪承受雨露後的當晚,就要被小太監裹上絨毯,送回各自宮殿。
這都是衛國皇室祖上下來的規矩。
就是為了不讓皇帝貪圖床笫之歡,壞了龍體。
自打嬴稷繼位以來,甚至衛國好幾代帝君下來,沒有幾個妃嬪,能獲在承寰宮服侍到天亮的例外。
就更甭提,有妃子連續獲寵,白天黑夜吃吃睡睡都在這承寰宮。
龍床一側牆麵上,立著一人高的水銀鏡子。
鏡中,倒影著紗帳半開裏的楚嬌娥,身體裹著明黃絲緞被褥,烏發垂落在榻,即便沒有濃豔的妝容,也顯得尤為妖豔照人。
僅一雙淺綠色眼眸,就已足夠勾人神魂。
她望向鏡中自己,撫上自己的容顏,紅唇揚起自嘲的弧度。
有這容貌,自是她備受恩寵是一條,說嬴稷這個皇帝,視祖宗規矩於無物,也是一條。
“奴婢的娘娘誒,您這是又說了哪些讓皇上不高興的事兒了?”
一小宮女貓著腰到了珠簾子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您是沒瞧見,皇上光著膀子就走出去了!”
她又憤憤道:“他還與四喜公公說了,他不上早朝了,要去景嬪娘娘那兒,說是今兒擺膳也在景嬪娘娘的景秋宮了,讓您……讓您就好生呆在這承寰宮裏頭,哪都不許去了呢!”
“這不是好事麼?”冷淡的將目光收回,楚嬌娥躺回龍床,望著紗帳的頂,出神。
鼻尖縈繞的,是皇帝專屬的龍涎香。
她皺眉,眼裏都是厭惡,攥著被子的手,一點點攥緊。
珠簾外頭的小宮女畫影聞言,直起腰,“對哦,承寰宮從來就沒有哪個妃嬪待這麼久的,可皇上讓您吃睡以後就在這了。”
瞪大眼睛,畫影怪叫:“這這……這哪裏是要罰娘娘您,這分明是莫大殊榮呀娘娘!”
帳內的楚嬌娥冷笑,眼神不屑,“那又如何?”
畫影聽得一愣,而後驚恐的四下打量。
見四下就她一個近身伺候的奴婢,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壓低了嗓音,“娘娘,您莫再如此了,這要讓誰給聽了去,後果了不得倒也罷了,您這幾月的心血就白費了,就是王爺那裏。”
聲線再度壓低,“您隻怕也不好交代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