婭庭穿著新裙子，提早一會到了約定的地方。侍應生給她上了杯水。
應瀟楓來的時候，看見婭庭低頭坐在那裏。見慣她學校裏T恤衫牛仔褲的樣子，穿裙子的樣子第一次見。他清咳一聲，發呆的人抬起頭來。燈光打得她的臉看上去心事重重，眼神清亮。
他笑著看表：“我來晚了嗎？”
“沒有，是我早到了。”一個下午，她變得鎮定自若起來。
應瀟楓略感驚奇，但不以為意。
“開始點菜吧。”他叫來服務生。看見她對著一份菜單發呆，問：“怎麼了？”
房婭庭直視著他，笑了笑：“應瀟楓。昨天聚餐好吃嗎？”
他怔了一下，道：“還不錯吧。”
她嘴角更上揚一些：“你逗我這麼久，開心嗎？”
他不說話，看著她。曾幾何時，得到這雙眼睛的注視於她是種至高的期盼，而現在，被它多看一眼都能讓她從心底泛上一陣屈辱：“你知道我和安嫿的事。你是一笑驚風，你為什麼要接近我？你害我害得還不夠嗎？”
在旁人眼裏他們隻是一對鬧口角的小情侶，服務員在一邊遠遠地看了幾眼。
他看著她的臉因為激動而漲紅了。這是經年的委屈，委屈自己頭一回在網上與人傾訴一腔心事，轉頭就被公之於眾並且捏造事實。這是經年的羞慚漸變成了惱怒，惱怒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居然又栽在這個人手裏。網上聊天的時候算自己識人不清，現在兩個人都是成年人了，依舊被他迷惑。她想到這幾天自己因為和他多說了幾句話而被室友傳說是戀愛時心裏不是沒有欣喜，一想到這些她就羞憤難當。如果他不能給出一個很好的解釋，她勢必要把麵前那杯水潑到他頭上的。
應瀟楓坐在原位，像一切麵對女朋友怒火而等待對方平靜的男朋友，他越是這樣房婭庭就越是憤怒，他還把自己當成可欺的人。
終於聽見他說話：“婭庭，你聽我解釋。”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叫她，卻是在這種環境下。多麼可笑。
她冷笑：“不要這麼叫我，我和你不熟。”
“一笑驚風確實是我，但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你。和你聊天的時候，我也不知道那兩個人就是安嫿和江尚楠。”
編吧，繼續編。
“我認識安嫿的，那時候我也確實喜歡她。”說到這裏，他神情平靜，“我不怕說給你聽。那時候我對她言聽計從，但是不包括這件事。那天她問我借手機，看見我和你正在聊天，就翻了聊天記錄，我不知道她怎麼想的，但是把截圖和語音都拿到手了。她把手機還給我的時候什麼也沒說，我發誓。等到網上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我才知道那個人是你，截圖把我們倆的名字都抹掉了，我怕你誤會我，可是看你每天都不在線，也不敢來找你，後來你和安嫿鬧得那麼大，我覺得自己有責任。可是你又不知道我是誰，在學校裏和你擦肩而過很多次，你都沒有注意過我。我就把這件事瞞下去了。
“安嫿的計策並不好，那些截圖做的手段隻要把原圖拿出來就能不攻自破了。但是她當時急著要把矛頭從自己身上引開，所以露了很多馬腳，但是她一開始就做了很多努力要洗清自己，別人也找不到證據說那就是她做的。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你被誣陷，最後證明了自己。我挺高興的，但是我知道自己愧對於你，也沒臉說那種話。”
應瀟楓說話有種坦然的神色，雖然婭庭分不清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編造了很多遍才天衣無縫的謊話，但如果是假的，那他一定是個天生的演員。他沒有洗清自己，而是直接承認錯誤，也沒有把責任推卸到安嫿頭上，這種半真半假的語氣最讓人放下戒備。
婭庭語氣稍稍鬆動了一些：“那你遇到我之後為什麼……”
他抬頭注視她，有些急切：“我知道你對這些肯定耿耿於懷，也很恨我。雖然我很難取得你的原諒了，可是在大學裏遇見你我覺得一切可以從頭再來，就當作你是第一次認識我……我想如果和你再熟悉一些，再和你提這件事會容易一點……”有些自嘲地笑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發現了。”
他說完，泄了氣一般靠在椅背上：“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可我真不知道會是今天。安嫿的電影我本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完和你坦白的。但是臨時有事，我本想把事情推掉，但是仔細想想還是發覺沒有勇氣和你說那些……所以我最後還是沒有敢和你一起去，就把票子給你了。就把臨時有事當成老天爺叫我晚點再說……”
婭庭終於聽明白前因後果，那些說不通的地方都成功銜接了起來。她相信這不是臨時起意編造的，而是真心誠意想取得道歉的。但是她不是那麼容易被感動的人，她不能原諒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
他們對視著，他低下頭，從包裏掏出一個小盒子。推到她麵前。
“生日快樂。應該是明天送給你，但是我明天就要走了，電影票如果你不願意去看的話就扔了吧。我問別人，他們都說女生喜歡這樣的……”他站起來，俯下身打開那個盒子，“這枚戒指不值錢……也沒有鑲鑽也不是名牌，但是裏麵刻了你的名字。送給你，希望你可以原諒我。婭……咳，生日快樂。我在社團報名表裏找你的找了一下午，終於看見出生年月了……”
他走以後，空氣裏留下一股清新的氣味。剛才他點的菜現在終於姍姍來遲，婭庭一個人麵對兩份佳肴，食不下咽，味同嚼蠟。
她用最大的力氣吃完了自己的，對麵那份涼透了，人也不在了。服務生說已經結過帳了。
她一個人慢慢地走到街上打車回學校，新裙子麵料柔軟舒適，她卻穿著發冷。
周末，閔鯨說好要請她吃飯。婭庭還未趕到餐廳裏，電話已經打來。
“請問是房婭庭小姐嗎？”
“是的，有什麼事……”
“這是您的朋友的手機嗎？我們看最近聯係人就是你了。她乘坐的車出了車禍，你方不方便到醫院來一下……我們的院址是……”
一個星期吃兩次飯都慘淡收場，婭庭攔下出租車拚命催司機快點到那裏，正是下班高峰期，頻頻堵車，等到了醫院已經是一小時以後，婭庭覺得自己腿都軟了。
醫院裏外傷病人很多，急救室亮著紅燈。護士說這輛麵包車被車撞了，車上人都受了傷，有兩人在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