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破曉,柔和的日光灑入延禧宮後殿,給整座輝煌的殿宇鍍上一層淺淺的金色。茗萱閉目躺在暖塌上,下身傳來一陣陣酸痛之感,這一夜她幾乎未睡。
昨夜福康安將她送至宮門,小軒子卻一直在那裏等候。他說,一人回宮,不知如何向十五爺交待,若是今晚福晉不回來了,那麼明日,小軒子隻能提頭去見十五爺。
茗萱說,今晚之事,你若告知十五爺,我也不會阻攔。
小軒子說,令貴妃辭世,十五爺失去背後靠山,一言一行都需十分小心謹慎。上有皇上的考察和教誨,旁有其他妃嬪的苛責和監督,內有阿哥之間的明爭暗鬥,九格格遠嫁,十七爺尚未成年,十五爺在宮中勢單力薄。爺把福晉當作自己的親人,有些事還要依托福晉協理,也望福晉多多關心十五爺,十五爺雖生在皇族,但畢竟隻有十六七歲的年紀,沒娘的孩子,總是讓人心疼的。
小軒子自小跟著永琰,辦事利落,長著一顆七竅玲瓏心,深得永琰信賴,倆人之間的關係雖為主仆,勝似兄弟。隻這一句“沒娘的孩子,總是讓人心疼的。”就讓茗萱心中泛起酸意和愧疚,一夜無眠,她總覺得她欠了他。
這日,茗萱與王佳容安在後殿編織端午節的五彩繩和香囊,劉佳氏映雪身邊的宮女晚玉盈盈來報,說側福晉已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嘔吐得烈害,不能來給福晉請安,請福晉見諒!茗萱說,這是好事,側福晉身邊的人都小心伺候著,這是十五爺的第一個子嗣,萬萬不能有任何差池,側福晉想吃什麼,一律吩咐小廚房去準備,報知太醫院給側福晉準備安胎的方子,一定要確保她們母子無虞才是。又問她,可告知十五爺沒有?晚玉說,已派人去傳信了。茗萱便揮揮手讓她退下了。
看著晚玉一搖一擺的走遠,茗萱的心竟豁然開朗起來。
夜晚,繁星滿天,永琰披星而入,茗萱起身迎接,笑意盈盈的道:“給十五爺道喜!”
永琰黑眉一挑,眉中仿佛籠罩一團煙雲,語氣也並不歡快,“我……何喜之有?”
茗萱將他那一抹不慍收進眼底,笑容有所收斂,“側福晉有孕一個月餘,早些時候已派人去養心殿傳話,這是十五爺第一個子嗣,愛新覺羅永琰後繼有人。”
永琰麵色有所緩解,但仍毫不見喜色,“茗萱……”他回轉過身來看她,“和爾敬額罪名已定,對反叛文書秘而不報,與同敵叛國同等罪名,那秀才已在獄中伏法,軍機處上奏和爾敬額罪名請皇阿瑪定奪,皇阿瑪念在和爾敬額曾治水有功,又是皇親國戚,發落他到寧古塔服役十載。”
寧古塔遠在東北一帶,自古就是流放罪犯的地方,荒無人煙,雜草叢生,而和爾敬額此刻已帶著枷鎖行進在流放的路上。永琰想了想,沒把這層說出來。
“茗萱,我是阿哥,朝政不宜過多幹涉,況且,和爾敬額是我嶽父,這件事情,我本來就應該避嫌的。”他看著她失落的神情,黯然說到,對於這個結果,他也是無能為力。
茗萱抬起她如水的眼眸,強忍淚光,“十五爺,我知道此事你已經盡力,皇上仁厚,免阿瑪一死,已經是對我喜塔臘氏極大的恩典,隻盼望阿瑪身子硬朗,在寧古塔贖完自己的罪過,我與他,也還能有相見的一日。”
永琰看著她堅強鎮定,一直提著的心算是安然了些。他提著輕快的步子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下,回身走到她麵前。他淡淡開口,帶著試探的語氣,“映雪有孕,你歡快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