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局促而充實的畫室,一切都顯得靜悄悄的。
葉倫西看似平靜的端坐在畫架前,手裏一直拿著他的畫筆不曾放下。
夜很深了,他想的,也許也隻是初ye,總是周圍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他看著眼前畫布上未完成的畫作,心裏陷入了焦慮之中。
最近總是未完成的作品,太多太多,他好像進入了一個奇異的時期,雖然心中還是滿腔的熱情與才思,但手裏,真正畫起來的時候,卻總是感覺到一種不暢快。
因為這種不暢快,他的進度慢了很多,漸漸的心也亂了,如同又回到最初的彷徨與無奈之中,他不斷的起草的新作,有不斷的不成完成他們。
周圍都是近來的半成品,他看著那些畫,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不過此刻要是妙婷在,她便定能看出這種平靜隻是流於表麵,葉輪西的內心實則是最敏感最脆弱不過的。
這些,她自己知道,但從未告訴過倫西,也從未拆穿過他的心思。
此刻她為什麼不在他的身邊呢?
猜啊!
她真的是睡著了,枕邊還是她剛剛翻著的那本雜誌,等不來倫西的她終於困的不行了,於是自己便睡著了。
葉輪西此刻倒是毫無睡意,與往常一樣,當巨大且難以排遣的憂慮撲麵而來時,他便總是失眠,神經質,自言自語。
他起身從畫室走出來,像是如同從另一個世界走出,來到臥室,他站在門口仔細的端詳了婷婷好長一陣時間。
她的臉龐,她的發絲,她黑暗中依稀分辨的胴體。
最終,她還是令他感覺到陌生,並且甚至有一絲那麼的厭惡,好像創作不出來畫都是因為她所致。
以往,此時他最需要的是安靜與靜心,通常都會自己好轉起來,可如今有了婷婷,她時時刻刻在自己身邊,自己每時每刻都能看見她,看見她那張活生生的臉,這一切都帶給葉倫西一種莫名的巨大壓力,雖然她什麼也不會說,什麼也不會埋怨,但倫西看著她的眼神時總是有一種抓狂的瘋狂。
此刻,她睡著了,他感覺到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轉身,他又回到畫室坐在了畫架前。
畫布上是濃墨重彩的場景渲染,近景已經初具規模,可空間的距離感讓他塑造起來有些吃力。
甩掉所有的雜念,他抓著畫筆的手又開始揮舞起來。
俯瞰,整個房間裏隻聞他畫作的聲音。
猛的,他又停了下來,徹底的停了下來,內心的焦躁在又一次的創作受阻時達到頂點,他有些憤怒的甩落畫筆,站了起來。
與其這樣毫無成效的耗費時間,他倒不如好好休息休息自己的大腦。
可是他真的睡不著,也不想幹任何事情。
心中那一浪高過一浪的不良情緒迫使他拿出了房間角落裏的白酒。
婷婷曾不許他喝酒,不過後來沒有再提起過,此時葉倫西打開了酒瓶,有些隨意的“咕咕”罐了幾口。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那樣辛辣,那樣舒暢,他有些神經的笑笑,重新坐下來眺望著遠方黑漆漆的天空與半圓的慘白月亮,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很快,他失去了對酒的直觀的味覺,飲酒如飲水,他舉得自己進入了最高境界,不知什麼時候,手裏的酒瓶空空如也了。
他還想喝,他還要喝,起身又去尋找,好半天,終於發現了那最後一瓶酒。
於是打開來接著往下灌,昏天黑地,空空情懷,第二瓶酒也終於宣告報銷。
腦中一片空白,血紅的眼睛忽又看到畫架上未完的畫作,腦中電光石火的一閃,他想起了古時諸多名家的酒後名作,他笑笑,決定自己也要嚐試嚐試。
顫抖的手再次拿起畫筆,好似真的有一瞬間的靈感來臨,他放肆著心中的感覺,大把大把的勾勒著手裏的線條,片刻,思維卻再次戛然而止了。
倫西一愣,看著停住的筆徹底憤怒了,那一時刻他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與行為,他猛力的用畫筆戳穿眼前的畫作,好像還不解氣,起身拿起刮刀瘋狂的將自己辛苦創作的畫麵一刀刀的刮的支離破碎。
遠沒有完,他不會就這麼停下的,伸腳向周圍的畫稿,他或踢或踩踏,稀稀落落的顏料濺滿了周圍的牆壁。
看著倒在地上的那些已經殘缺的作品,他有種要徹底毀滅它們的衝動,於是,更為幹脆的西瓜刀代替了小巧的刮刀,他揮舞著胳膊,將那些自己的畫作一幅幅的斬成碎片。
他沒有停歇,也不會停歇,於無盡之的動作重複中他仿佛終於找到了發泄的途徑,自己創作出來的東西再經由自己毀滅,這種夾雜著愛與恨但又不得不做的快感是葉倫西以前所沒有體會到過的。
持續的雜音使隔壁房間裏的婷婷睡的不太安穩,她輾轉著翻了個身,不過依舊是沒有醒來。
這邊葉倫西終於停下了他瘋狂的舉動,不為別的,隻因為沒有作品再供他蹂躪了。
容雜著心血的五顏六色就這樣被他於一瞬間統統毀滅,他站在原地,整個身體因為過度的透支精神而微微的顫抖著,不過他沒有倒下,葉倫西掙紮著挪動著步子,緩慢的再次跌坐在自己的畫椅裏,這次,他真的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