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在門臉店裏的網吧環境一向不怎麼好,昏暗的燈光,粘稠的空氣,混合著泡麵和廉價煙草的味道。
熒光屏刺眼的亮光映在沉迷於遊戲的少年臉上,清瘦的背影,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靈活敲打,連帶著一旁的鼠標被按得“哢啦”響。隨著他的操作,屏幕上方接連顯示四次擊殺信息,QuadraKill!鬱子堯戴著網吧提供的耳機,對耳旁那個隻知道煩人的網管充耳不聞。
“哥,哥……唉,爺,我的祖宗!咱這是真不敢讓你玩了啊。”網管是個快三十的人,對著鬱子堯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喊得不情不願,“您在咱們這待一晚上,這小破店就被人舉報一次,再多來幾次民警咱這生意還做不做啊。您就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吧,經營這個也不容易,一家老小都等著吃飯呢……”
鬱子堯胳膊被網管扯了一下,手滑按錯了技能。
屏幕驀地一暗,四周泛起血霧,好好的五殺被對麵給終結了。
鬱子堯殺紅了眼,摘掉耳機往桌子上一摔,聲音嚇了旁邊的機主一跳,肥胖的男人扭頭往這邊一看,嘴裏麵不幹不淨罵了句“操”。
“學生來網吧還這麼囂張?”
“老子幹什麼礙著你了?!打你的遊戲,閉上嘴。”鬱子堯喊得比他還凶,瞪回去,響亮地拍了兩下桌子,一副你再多說就幹一架的樣子。
胖男人意識到自己這是招惹了個刺兒頭,慫了。厚實的嘴唇抖動兩下,訕訕轉過頭去,小聲嘟囔:“說,說兩句怎麼了……年紀輕輕這麼大火氣,短命鬼。”
一旁的網管聽得心驚肉跳,生怕這位祖宗下一秒就把拳頭揮人家臉上。
好在鬱子堯沒再繼續說什麼,重新戴回了耳機,抿著嘴開了下一局匹配。
網管在旁邊站著,不好多說,又不能就這麼走開。說實話,鬱子堯在這裏他們真的沒法做生意。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什麼背景,這幾個月裏每次來這邊玩,過一會必定又片警過來“臨時檢查”,像他們著種小地方,賺的就是中學生的錢,每次檢查幾乎就等於罰款,來回來去,真沒辦法。
雖然每次到最後都會有一波人將這小子給帶走,但是,沒兩天他又會出現在網吧門口,風雨無阻。
操,這得多大的癮啊。
“還不走?”鬱子堯多餘一個眼神都不給他,“我成年了,網費也照付不誤,怎麼還不許人正常消費嗎?”
您這是正常消費了,我們這就虧本買賣了啊。網管不言語,從口袋裏麵摸了支煙叼嘴裏,坐回自己位置上。
白牆舊了,泛黃,上麵貼了四個大字“禁止吸煙”,正掛在網管的腦袋上方。
鬱子堯越打越不順,心裏麵煩得很,幹脆丟了鼠標坐在那裏發呆。
他其實真沒什麼網癮,但打遊戲殺人的時候總覺得很暢快。尤其那人非得說打遊戲是玩物喪誌,那他就偏要打。房子裏的網線給他拔了,他就去網吧,反正他也不願意每次回去就對著那男人一張臭臉,說東說西,還不是思考如何利用他賺錢。
明明那老狐狸也不缺錢。
不,應該說是,最不缺的就是錢。
鬱子堯也不知道那個姓祁的留著自己要幹嘛,還非要他去參加那勞什子選秀,嗬嗬……選他媽,全是作秀,誰贏誰輸都是劇本,要不怎麼他故意跳錯步子還能晉級。
祁濯那老狐狸究竟安的什麼心,砸那麼多錢進去,鬱子堯都心疼。
剛才打遊戲沒注意,這會鬱子堯看見對麵那對高中生小情侶了,膩歪在一起,你儂我儂,就差當眾給大家表演一場激吻了。
女生長得挺好看,小臉大眼睛,就是這旁邊的男生磕磣了點。
鬱子堯暗自給兩個人打著分,回過神來又覺得自己這個行為特別沒意思。歎了口氣,整個人向後一靠。
該來的還是會來。
隻是鬱子堯怎麼都沒想到,這次祁濯竟然親自來抓人了。
門口突然出現的男人西裝革履,身後跟著幾個類似保鏢的人物,光顧這麼一家小破網吧,實在是太引人注目。
鬱子堯想不看見都難。
“唰”的一下站起身,對麵的小情侶正親熱著,女生抬頭看他,眉清目秀的少年長相,半大的女生挪不開目光……隻是這長相怎麼越看越覺得在哪裏見過?
女生扒拉著自己的男朋友:“誒,你看,這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聲音不小,鬱子堯也聽見了,他抬眼看過去,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看個屁。”說完,也不管對麵小姑娘詫異的眼神,抓起放在腳邊的包就衝著網吧的後門跑去。
後門正對著居民區裏麵的巷子,彎彎繞繞,晚上也沒燈。鬱子堯竄得快,牆灰全給蹭在了衣服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明明這種事都發生了好幾回,每次被祁濯的助理帶回去之後,老實幾天,再趁著那男人工作忙的時候就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