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初夏的夜月在青色流雲之中若隱若現,蟲鳴綿綿宛若吟詠,草叢間流螢飛舞。錦衣男子沿著山路緩緩前行,習習涼風吹過,隱約間仿佛聽到似嘲笑似哭泣的聲音,說不出的詭異。

此山有狐妖盤踞!想起日間聽到的傳言,男子莞爾,稍稍挑起唇角,就露出足以令天地繁華失色的笑容。行至山腰,濃鬱香氣撲鼻而來,男子習慣性眯起眼睛淺笑,心道:莫非是一隻嗜酒的狐狸?順著酒味尋過去,兜兜轉轉間,男子走到一處荒宅,院落中央的石桌上麵放著一壇酒,抓起來掂掂分量,男子高聲道:「有人嗎?」

半晌沒有回答,惟獨樹葉被風吹得嘩啦響。

「如此可是隨君享用的意思?」自言自語地說著,男子拍開泥封,對著壇口飲起來。突然感覺風搖花動,他迅速轉身,看到門口立著一道火紅身影,眉間眼角立刻漾起一痕波動,輕笑道:「閣下可是狐仙?」

「算你識相!本大仙的酒可是陳年佳釀,你要如何賠?」對方開腔,聲音慵懶,說話間,已經飛身掠過來。泠泠青絲如瀑流瀉,金紅瞳仁光華流轉,眼角的紅色淚痣媚骨天生,白生生的腳踝抖開清脆鈴聲,如玉盤滾珠。

男子微笑,碧藍眼睛映著群星清輝,仿佛能融化深沉夜幕,「在下魯莽,望大仙恕罪。至於酒…在下用這一瓶補償可好?這是在下自釀,叫做醉歡。」說完,他掏出一支青玉瓶,打開之後濃香漫溢,仿佛百花綻放。

小狐狸嗜酒,立刻奪過去喝得幹幹淨淨,酒香由喉入腹,瑩瑩嫋嫋,回味綿長,他自認遍嚐美酒,此刻卻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男子的酒真可謂極品!用袖口擦盡唇角的殘液,小狐狸醉意朦朧地招招手,桃花眼在男子周身逡巡良久,問道:「還有嗎?」

男子側頭,表情似笑非笑,「有是有,隻是大仙受得起嗎?醉歡的後勁極大。」

小狐狸惱怒地瞪過去,金紅眼睛水氣氤氳,反而風情萬種。

男子莞爾,麵容清雅得能令人遺落畢生心念,小狐狸頓時呆住。

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明明是不沾人間煙火的俊美脫俗,舉手投足卻偏偏散發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妖異,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結合得天衣無縫,輕易就迷惑旁人心神。

「你叫什麼名字?」小狐狸脫口而出,濃密睫毛輕輕顫動,四肢百骸是說不出的暢快通透。

「在下淩千夜。」男子笑吟吟回答,錦袍翻飛宛若流雲,飄渺得隨時會消散一般。

「我喜歡你的酒。」小狐狸耍脾氣,臉頰因著酒勁浮起漂亮的胭脂色。

「酒嘛,我家有很多,不知道大仙可願意跟在下回去?」淩千夜態度始終溫溫和和,但是眼底卻隱隱透著幾分曖mei。

「走就走!」小狐狸答應,雖然全身酥軟得骨頭都好像要融化,依然強打起精神跟著淩千夜離開荒宅,隻是行至山腳卻體力不支,撲地昏睡。

醒過來,周圍靜悄悄,身底壓著繡褥香軟,小狐狸懶懶地躺著不欲動彈,牢牢盯住那隻正在撤垂帳銀鉤的手,蟬翼輕紗層層滑落,微微擋住漸亮的陽光。轉身,看到小狐狸明亮的眼睛,淩千夜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小狐狸怔住,修行至今,從來沒有人這樣待他,溫柔似情人。錯覺嗎?懷疑地凝視淩千夜的眼睛,那種深幽的碧藍令小狐狸感覺心神都要被吸進去,無法自拔。

「嫣兒。」淩千夜莞爾,轉頭喚道,外間花廳門響,佩環叮當,有人走進來,停在床幔之外。

小狐狸透過朦朧的紗帳望過去,是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孩,麵容秀雅似青蓮。感覺到探究的目光,嫣兒衝小狐狸甜甜地笑著,撩開銀紅紗帳,把衣服遞進來。

小狐狸眼波流轉,突然抱著淩千夜的手臂,唇角浮起一絲狡黠,「你幫我穿。」

嫣兒見狀,促狹地說道:「爺,您這次可是撿到寶貝,要把他安排到哪一院?」

淩千夜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表情看起來即無奈又無辜,「花雕是我的客人。」

小狐狸異常驚訝,「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淩千夜寵溺地捏捏他的鼻尖,笑道:「你猜。」

小狐狸羞得臉頰發燒,心道:莫非自己喝醉告訴他?然而腦海全無記憶,索性不再想,乖乖偎著淩千夜任由擺布,臉斜靠著他的肩膀向外望。陣陣慌亂的腳步聲傳進來,小廝扯著嗓門喊道:「爺,出事啦。」

淩千夜身形微頓,如玉的臉龐沒有任何波動,幫花雕穿戴完畢,他輕聲哄道,「我很快回來,要是覺得悶,就讓嫣兒帶你出去走走。」

嫣兒掩嘴微笑,待淩千夜離開之後坐在花雕旁邊眨著眼睛打量他,「你長得真好看。」

「多謝。」小狐狸對讚美向來都是欣然接受,眼睛滴溜溜轉,已經開始盤算要吃全雞宴,當然,還有淩千夜的醉歡!

「你的名字真是應你的性格,爺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可是滿身酒氣呢!」嫣兒的目光水鏡般通透,手伸過來掐花雕的臉,看到他露出惱怒的神色,再度笑道,「你真可愛,走,我們去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