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天蒙蒙亮,馬雄就被後院竹林裏的鳥雀叫醒。不用看他便知道,有尖嘴的畫眉,長尾的八哥,還有幾隻破著喉嚨的喜鵲兒。

母親依舊是早起的,佝僂著腰輕輕的在堂屋裏掃地。輕柔且緩慢的刷刷聲如溫暖的手般在馬雄身上寧靜的撫過。起得身來,光著膀子推開虛掩著的大門,輕綢般的白霧便輕輕擁了進來。他大聲打了兩個噴嚏,頓覺精神起來。

信步走到院裏,拿眼瞧見了院牆北角裏那隻已生了些許灰苔的石鎖,便扳了扳手指過去,紮了個馬步,腰上使使勁,伸右手穩穩地把那石鎖提了起來。抖一抖手腕將石鎖丟起,沉沉肩,石鎖便穩穩的落在了右肩上。順勢聳肩擺頭,那石鎖便又顛到左肩上,再聳肩,拿左手接住顛到空中的石鎖,順勢一個大轉身,將石鎖丟到院牆南角裏,驚跑了幾隻幾隻早起覓食的雞。

又耍了幾個打勢,身上輕鬆起來。天漸漸亮了,小村裏蠢動起來,雞鳴狗叫,小孩子不願早起的哭鬧,大人的嗬斥,鍋碗瓢盆的碰撞,使整個村子蘇醒了。

母親在灶上小火熬好了粥,端出兩碗自家醃製的鹹菜,一碗雪裏蕻,一碗蘿卜條。馬雄抽了一根香在香案上供了,母子倆開始了早飯。

院門外有人咳了一聲,馬雄起身看去,是隔壁的老光棍馬自富,正勾著腰拿眼笑迷迷的往門裏看著。“是三叔啊?吃了麼?”馬雄起身打著招呼。“啊吔,是雄伢回了哎,稀客哩!”。馬自富自個兒挪開了竹籬笆院門進來,“將就來一口麼三叔?”母親也讓著,“將就一口呢老三!”

“不咧不咧,自家灶上燉著豬腳呢!”馬自富急急地擺擺手,拿眼睃睃桌上,“柴房裏就沒了柴火,來要幾支續續呢。”馬雄笑笑:“三叔日子過的不差呀!”“哪裏也,麼樣也不能跟你這闖社會的能人比呀!”馬自富打著哈哈。

馬雄娘已添上一碗粥來,馬自富搓搓手:“嫂子哎,你幾大的禮信喲!”。又叫馬雄:“雄伢哎,中午啊,中午到我那裏,咱爺倆要一醉方休呐!”

馬自富挖著腦殼連整了五碗,方才擱下筷子擤擤鼻涕,伸著頸子打了個嗝,抹抹腦殼上的汗誇道:“嫂子哎,你這做醃菜的手藝真是地道啊,這粥也熬到家咯!”馬義娘說:“等下抓幾碗你回去嚐嚐啊!”

接過馬雄敬上的煙,狠啜了幾口,緩緩吐出一口氣來。馬雄娘收撿了碗筷拿到灶房下吃去了。馬自富與馬雄拉著話:“這回在家多住幾天啊?好好陪下你娘哎!”“是咧,三叔,要找幾個人手去幫忙啊。”

“啊也!”馬自富一拍大腿,“我那親侄子哎,就把你叔我帶去嘛!”馬雄愣了一愣。“你叔我當年可也是外麵闖碼頭的噢!”馬自富勒勒袖子,露出那瘦骨嶙峋的胳膊:“你叔有的是力氣嘞!”又加上一句:“別看我瘦,可都是精肉啊!”馬雄不禁的哈哈大笑出來。馬自富也嗬嗬著:“就這麼定了哈,侄子哎,老古話講的好,上陣不離父子兵咧!”

馬雄笑著站起身來:“再說啊叔。”。“好啊好啊,我家去準備準備!”馬自富連忙的道。馬雄娘打灶房裏端出一大碗醃菜,遞到馬自富手裏。“啊吔,多謝嫂子咯!”“真是一屋的厚道人啊!”

出到院裏,忽地就看到了院角裏那支石鎖,馬自富驚叫了一聲。“喲,霸王鎖!”馬雄也吃了一驚:“你認的霸王鎖?”。“豈止認識!”馬自富放下碗走到近處端詳著那石鎖:“烏石雕鑿,當年西楚霸王鎮宅之寶,淨重一百零八斤,取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之意。”又伸手在手柄裏處索摸著:“果然有字哎!”

“麼字?”馬雄上得前來,“羽字啊!”“項羽的羽字!”馬自富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