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上仙用略顯匆匆,匆匆到難掩慌亂的腳步快步向前,桃夭聰明地尋思,她家上仙這是害臊了?
再看上仙的耳垂,貌似比之前紅了一點?
桃夭笑得像是一隻偷腥成功的狐狸,快樂地追上上仙,和他並肩穿過密令叢生的大陣,往前麵假山去。
“師尊,你是不是感應到我有危險,所以特意來救我的?”
“不是。”
回答地這麼急,這麼果決,一看就是在掩飾真心。無妨,上仙承認不承認不重要,重要地是,她心知肚明。
上仙的步履越發地快了,好似畏懼和她並行似得。
好不容易和美人兒師尊重逢,她還沒過夠眼影,可不能叫他因為過度羞澀而又跑得沒了人。桃夭立刻決定,說點正經的:“師尊,我心有疑惑。”
上仙腳步略緩,等桃夭靠近:“嗯?”
“師尊說過,妖丹之重,不容有失,既如此,桃家收妖丹的禁地,為何無人把手,隻依靠一個大陣?”
上仙略略勾唇,嘴角揚起地卻不是笑,而是有些像嗤笑又似乎不是的複雜神色:“此陣名披靡,乃神族高人親設。”
“誒?”
神已經飛升去九天,也就是說,披靡陣是神仙在飛升之前設下的。
難道說,他們是不放心人修的能力,這才以神族大陣來幫人族守住妖丹?若真是這樣,神族豈非打定主意不給妖族留下一點機會?
夜色裏,上仙的聲音清冷如山泉,字字清晰:“一千年前,神人妖之戰結束,妖族大敗,族中化身成人的妖皆被破膛剖丹,所剖妖丹數超一萬。
不周山斷,神飛升九天前,在人間六大世家設下披靡大陣,將一萬餘妖丹收於其間,便是所謂的世家禁地。”
好狠。
但這狠,是對妖族,卻不是對凡人。
若從人族的角度出發,神飛升前留下披靡大陣,替人修守住妖丹,便也等於是變相地守護人間太平。
因為妖族不能崛起,也便沒有複仇之說。
可……
迷惑悄悄爬上桃夭的心,她是一隻妖,要殺桃家,奪妖丹,是天經地義,但上仙呢?
他是人,便他再對妖心懷悲憫,總不能為了妖族而割舍人間吧?
充滿疑慮的桃夭稍稍想了想,決定旁敲側擊:“師尊,你不罵我嗎?”
“罵你什麼?”
“身為昆侖弟子,不僅放出被桃家囚禁的大妖梵音,還唆使梵音滅桃家,又拿走了藏於桃家的妖丹。”
上仙搖搖頭:“桃夭,你並未做錯,雖你是昆侖弟子,但你也是妖。”
桃夭頓步:“和這個沒關係。”
上仙側身,和她目光對視。
若眼前是旁人,她絕不會解釋,但眼前的人是她的上仙,至少對他,她應該盡可能地讓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師尊,便我不是一隻妖,便我是一個人,桃家一眾,我也會殺。”
“為師知道。”
知道?
得,她家上仙什麼都好,都是太喜歡打啞謎了……
即墨城外,上仙妖送合歡去魔族去時,也曾對她說過一番似是而非的話,仿佛今日桃家被滅,他早已了然。
是因為他是昆侖上仙,所以能窺探命數嗎?可如果是這樣,那上仙沒有攔她,豈非更說不過去?
總不能是,上仙要借她的手,替妖族報仇,血洗人間吧?
呃……看著一身白衣,眉目淡泊的上仙,桃夭委實不敢相信,上仙實則是這樣腹黑又殘酷的人。
上仙伸手,摸了摸桃夭的發心:“桃家所為,的確人神共憤,他們該不該殺,與你是不是一隻妖,無幹。”
上仙想什麼,她猜不透,但她想什麼,上仙卻是一清二楚。
好討厭啊——
作為未來要仗劍走祈夜的一對隻羨鴛鴦不羨仙的道侶,她絕不允許自己不夠了解自家男人的心。
她必須弄明白,譬如說,上仙是不是真的預知她會殺桃家?若是,那為什麼上仙知道她要殺桃家而不阻攔?
如果說上仙是為妖族鳴不平,那麼當初他便不會成為神族手裏的一把刀,滅了妖族。
至少在過去,上仙並不認同妖族。
難道是殺完之後,後悔了?
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若是這樣,這後悔是不是來得有些晚?畢竟,距妖族被滅,過去了近乎一千年,心有悔意的上仙,默默地看著人修繼續以“天道之下,遇妖則殺”的狗屁規矩,殘殺妖獸?
上仙鬆開手,緩步繼續往前,他輕輕說了一句:“桃夭,有一天,你會懂得。”
她剛要問,是哪一天,卻見不遠處,有一簇類如煙花般的東西,飛速躥上天空,桃夭驚,抬手指著前方,問:“師尊,那是什麼?”
上仙淡笑,答:“警示。”
“哈?”
煙花炸開,半片天空被染成了鮮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