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海發覺自己真的老了。與莊鳴山莊的爭鬥,讓他失去了兄弟、妻子和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他突然覺得很倦很乏,想要把一切都交給之喬,又怕之喬走上和他一樣的路,所以在傳位之前,想與之喬談談。
“之喬,這次與鳳鳴山莊一戰,你做得很好。明日我便會將堡主之位傳給你,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我想先做三件事。”林之喬沉默片刻後朗聲說道,“第一,請堡主傳位後辭去南武林盟主之職。第二,林家堡三十六長老應減少為二十九。第三,林家堡南遷,將江浙一帶讓給鳳鳴山莊,隻留下幾個隱密的據點,用於傳遞消息。”
“為何要這麼做?”林少海聽到這些並不驚訝,反而對之喬有些讚賞。
“鳳鳴山莊本可等時機成熟再攻打林家堡,但朝廷助武當圍困南少林一事,讓餘長風開始沉不住氣。先有落月宮,後有南少林,以鳳鳴山莊現在的實力,若朝廷出兵圍剿,他們根本無力反抗。隻有全麵控製江浙一帶,才有機會。所以餘長風決定賭一把,隻可惜賭輸了。這一戰讓我更清楚地看到,如今對林家堡,對整個南武林來說,最大的威脅是朝廷。我們南遷,與鳳鳴山莊各占一方,不再爭鬥,努力增強自身實力。此外,三十人以上的集會,很容易被地方官員認定為謀反,所以林家堡長老人數應減為二十九。林家堡應以自保為主,南武林盟主之位,便讓給尚有能力統禦武林的人吧。”林之喬詳細說明了原因。
“很好。”林少海笑了笑,“遙兒看到你這樣,一定會很開心。”
“爹……我很想綺遙。”林之喬一想到綺遙,整顆心都被揪住,“她回來那日,說有事找我談。我還沒來得及聽到她想說的話,便再也沒機會見她了。她走得一定很不安心。”
“之喬,遙兒很懂事,不會怪你的。”林少海安慰道。
“爹,早些休息吧。”林之喬走出書房,緩緩將門帶上。
他走到花園,借著月光望見綺遙親手種的花還開著。他回到臥房,看到綺遙加厚了好幾次的被子。他突然覺得綺遙就安靜地躺在床上等著他回來。
他拉開被子,輕聲說:“綺遙,別躲了,今晚我饒不了你。”
可被子裏什麼都沒有。空空的床板好像在嘲笑他,戰勝了鳳鳴山莊,當了堡主又如何,那個貼心又知足的妻子,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他頹然坐在床上,撫摸著綺遙的被子。
“綺遙對不起,那晚我沒有回來陪你。綺遙對不起,我以為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可以躺在這裏聽你慢慢說你想說的話。綺遙對不起,鳳鳴山莊攻進來時,我沒有守在你身邊。綺遙對不起,我幫十阿哥欺騙小玉,我現在終於懂得小玉孤單一個人有多傷心。綺遙你回來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很努力,不會留下這麼多遺憾的……”林之喬說著說著,便有淚水從臉頰滑落下來。
林之喬想,若是當年他與綺遙就在京城一直不回來,他劈柴做飯,她送信種花,便不會發生這種事。可如今再想這此有什麼用?可以知道結果的選擇,還叫做選擇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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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喬暫住在福建的據點,正在考慮林家堡的新址應該選在福建還是江西。
他習慣性地拿出一個錦囊握在手裏,那裏麵裝著綺遙碎掉的玉鐲。
“綺遙,你喜歡江西還是福建?或者廣東也可以啊。”他對著錦囊輕聲說著。
林之喬打開錦囊,將碎成一塊一塊的玉鐲倒在桌子上,把它們拚在一起。馮珍臻說,綺遙當時內力反噬,手腳抽搐,已經沒得救了,鐲子被真氣震碎。林之喬一想到那樣的情景,就心痛得受不了。
他認真看著桌上的鐲子,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仔細去看玉鐲的斷口,他發現這鐲子並不像真氣震碎的。他立刻去找馮珍臻。
“珍臻,你當時真的和綺遙在一起麼?她真的因為輕功使用太頻繁造成內力反噬麼?鐲子你到底是怎麼拿到的?”林之喬緊緊捏著馮珍臻的肩膀,“為什麼餘長風三番四次提醒我綺遙在他手裏?你一口咬定就算他們得到綺遙,也隻是一具屍體。可勝負已分,餘長風不是心胸狹窄之人,為何不將她的棺裹送回來?”
“我……”馮珍臻驚恐地看著他,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被捏碎了,“對不起……大小姐怕你受人挾製,要我這樣說……”
馮珍臻想到現在綺遙已經不是人質,林之喬也不會被人威脅,她可以說出真相了,便把當日的真實情況告訴了林之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