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這個我們還有愛嗎?
當然有啊。無論怎樣我都是愛你的。
那我不希望做這個了。
為什麼?
女孩沒有回答。
青年翻來覆去半夜沒有睡著,變得生氣,下了床,把女孩自己留在屋裏就到外麵去了。這時的夜不免微涼,青年點了一隻煙,坐在屋頂看遠處沒有停息的城市。轟轟隆隆火車行進的聲音在城市的邊緣沿著冷風傳來,遠處工廠的燈光變成一個個不眨眼的星星。長長的柏油路上偶爾還有一兩輛汽車駛過。屋頂下別的房子裏傳出男歡女愛的風雨聲。青年不知道女孩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他已經看不懂女孩的心思,陷入了突入襲來的不知所措中。
女孩也沒有睡著,屋子沒有鎖,她不敢一個人就這麼睡了。女孩的心思已經不跟青年在一起,她想的是更遙遠更現實的事情。女孩仿佛嚐夠了愛情的滋味,覺得愛情並不是想象的那麼完美,就不再把精力放在這上麵。唯一讓她遺憾的是,她失去了每個女孩最寶貴的東西。
青年再回來的時候女孩翻了個身。青年沒有理會女孩,就一動不動地躺在另一側。
你幹什麼去了?這麼長時間。
沒做什麼。
你吸煙了?
嗯。
女孩沒有再說話,青年也沒有說什麼。兩個人睜著眼睛又過了好長時間才慢慢睡著。
家裏的麥子打完了,都被收到躉裏去了,等待著一個好價錢。女人和男人都去了田裏等著給地灌水,家裏的活用不上青年幫忙了,女人希望青年和女孩都能好好的相處,男人希望青年不要被愛情所迷惑。
女孩一早就回到學校裏麵學習去了,青年自己回到家收拾了東西準備回遠方的那個城市尋找夢想。可是青年現在還有多少夢想還存活著,大都已經消失在空血來潮的愛的欲望中。
青年想女孩是累了,真的需要冷靜一段時間來重新對愛情充滿信心。於是他回家收拾好包袱,走出家門,直接去了車站,女孩沒有來送別。青年走出家門的時候家裏空蕩蕩的,幾個大屋子裏擺著簡單的幾件破舊的家居。今天的太陽是流下來的火,灼燒在屋頂上,但是門把手還是保持著冰涼,青年的心也靜靜的像一把擱在一旁的扇子。
房子外麵拖拉機的聲音,村人在地裏呼喊的聲音,傳到空空如也的大房子裏。這裏簡直就像是一個地窖,死一般的寂靜。青年想到這才是自己的家,想到和善的女人。青年眼裏的充滿了血絲,幾滴淚水掉下來,像是兩手空空的乞丐走過喧鬧的小吃攤一般無人理會,又不想走遠一樣囧困。
村子以前貧困,男女老少卻都勤勞,過得都是知疼知暖的生活。青年的母親就是因為青年的父親的勤勞而嫁給他的。當男人遇到這個女人的時候,就認為自己這一生將不能沒有她。那時男人還不是男人,隻是一個小夥子。
年輕的女人是盛開的一朵野花,在雜亂的草叢中依然散發撲鼻而來的香氣。她穿著嵌了紅色花的短褂,紫色花邊的白色棉線寬鬆褲,一條烏黑的油亮的馬尾辮用藍色的線繩紮起。女人的笑最好看,仿佛每處的春天都因她變得燦爛芬芳。那時女人也不是女人,隻是一個姑娘。
大伯這是去哪裏?去家裏坐坐沒有?小夥子剛剛從別處做活回來,到村口那裏見到父親的朋友,就停下來打招呼。
我去你們村東的河堤上割了一車草剛剛回來,你這是去哪裏做活?你爹還好吧,這些日子一直忙著,沒能有時間去你們家裏坐坐,回頭跟你父親說說伯伯請他到家裏喝酒。老伯駕著牛車也停下來,看到了扛著鐵鍁的年輕人。老伯的車上已經裝了滿滿一車新鮮的草,老伯上下打量著這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
村裏有一家修建房子,他沒得空,讓我去幫做一天活。哪天煮了肉湯我請你要到家裏吃肉。
現在有沒有看好的姑娘了?你可是不小了,該想媳婦的事了吧。老伯說完,問起年輕人的大事。
小夥子傻笑,有些不好意思,在這個老家夥的麵前,他不免顯得孩氣,尤其談及這類的事情。畢竟老家夥已從年輕走到白頭了,而小夥子還沒有嚐到它的甜頭。
這時從別的村子趕集的人群也回來了,一個牛車上載著一位年輕的姑娘。小夥子一眼就看上,但是又不能一直盯著,隻能偷偷的多看幾眼。姑娘仿佛是也看到小夥子在看她,頓時歡笑的臉變得羞怯紅潤起來。老伯的眼睛像是兩隻夜裏的明燈,一準將小夥子的心照得通明,而小夥子還全然不知自己的心裏的想法早已讓老伯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個姑娘是我們村子的。老伯眯著眼睛笑著說,試探著小夥子。
哪一個姑娘?老伯你在說哪一個姑娘?
我說的是你心裏想的那個姑娘啊。
老伯笑了一臉的皺紋和一口被煙熏黑的牙齒。
老伯真能逗人。
逗你的不是我,是你的年紀。
老伯拿出煙草,年輕人劃著了火柴給他點上。
好了,你也早回家去吧,空時間我會去你家裏的。
老男人揚起鞭子打在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