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陵舊夢驚前世(1 / 2)

宣景四年秋,匈奴南渡長江,直下燁國首都臨安。燁獻宗趙協自縊於長興殿,丞相魏譙扶年僅六歲的幼帝熙宗登基,割讓燁國長江以北全部領土於狐靼單於。

陰暗濕冷的臨安地牢裏,一行人擁著一名金釵華服的女子在逼仄的甬道中緩緩前行。她擰著眉頭,掩住口鼻,這裏黴爛與血汙混合的腐朽氣味直令她作嘔。

“公主殿下,這就是那罪臣之女了。”隨行往前遞了遞火把,隻見眼前的牢房裏,一具枯瘦的女子身體被綁在柱上,她脖子無力地垂下,蓬亂的頭發遮住了臉。聽見有人來,似乎也毫無反應。

公主身邊一名宦官命侍衛開了門,箭步上去,一手擰住那女犯的下巴,將她正臉轉向公主,揚手“啪”的就是一個耳光:“賤人!公主殿下來了,還在這裝死。”

那女犯喉裏發出了低啞的一聲,緩緩轉過頭,抬起巴掌大的一張瓜子臉。血汙與亂發之中,可見一雙空洞的大眼深深凹陷,直勾勾地望住被喚公主的那名女子。

那一霎,錦衣女子似乎被這目光驚了一下,不過她很快正了正顏色,嘴角泛起一抹得意,哈哈大笑道:“林溪大美人,本公主真該帶麵鏡子,讓你好好照照你現在這幅樣子!看你還拿什麼去勾引子茂哥哥!”

她的笑聲放肆而暢快,回蕩在地牢上方,卻一陣陣令人覺得驚悚。

“不過,本公主還是帶了禮物來看望你。”公主的眼裏放出一道陰森的光,一隻手翹起小拇指,用金絲羅帕掩住了嘴吃吃笑道,“還不快拿出來,給林將軍府上的二小姐瞧瞧?”

一名身材高大,闊鼻細眼的小廝端著一隻錦匣慢條斯理地向林溪處走去。這小廝生得粗醜,此時卻是滿麵春風得意。

林溪似乎認出了那小廝的臉,眼底頓時燃起了熊熊烈火。她掙紮著啐了一口:“春鬆,你這吃裏扒外的畜生!我做鬼也會替進之打斷你的腿!”

說到“進之”二字,林溪哽住,她的弟弟進之被鴆酒灌殺的畫麵在腦海中浮現。這春鬆本是將軍府一個下人,林進之身邊的小廝,後來勾結上了宦官加害林府。在林進之被灌了毒酒,痛苦的臥倒在地之時,林溪眼睜睜地看著春鬆一腳一腳,狠狠踹著林進之直到他七竅流血而死。

她的弟弟,隻是個十三歲,翩翩如玉的小公子啊。

那小廝奸猾而猙獰地笑著說:“小姐喜歡春茗那樣的小白臉,自然看不上我。不過這匣中寶物,小姐您可得看仔細了。”

嵌著東珠與寶石的匣子緩緩拉開,匣內一顆頭顱怒目圓睜,悲情而又憤怒,似乎心有不甘,死不瞑目。

這是林溪之父,燁國驃騎大將軍林嶽的首級。

林溪雖然已經知道父親與兄長冤死於風煙亭中,可是眼前這一幕的刺激還是如一記重錘,狠狠地打擊了林溪的五髒六腑。她的心口如刀剜般一下一下鈍痛,呼吸困難,渾身抽搐,“哇”地一聲,她不能自控地嘔吐了一口鮮血。

“哈哈哈,看你這幅樣子!本公主費了好大的周折,才借出這個寶貝一會兒呢,畢竟是要送給那胡人單於的。”公主笑得花枝亂插,金釵搖曳,“斬首你父親,可是胡人願意退兵的條件之一,不然怎麼說是個寶貝呢!”

公主拍了拍手,身後隨從不知哪裏端出一盒刑具。公主湊過那盒子,眯起眼睛,用擦著蔻丹的尖尖十指輕輕撥弄了下兩支刑具,又一臉嫌惡地收回手,扭頭對身邊的一個宦官說:“嘖嘖,你們這群沒根兒的奴才,正經事指望不上,說起弄這些個折磨人的小器具,花樣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