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欣是個不太會喝酒的, 所以她對那種能喝會喝的人都有一股莫名的崇拜。
比如對柴鈺。
從前姐妹聚會的時候,柴鈺永遠是最能喝的一個。她那個被柴鈺批得一無是處的pua現男友就曾被柴鈺喝趴下過。
也就是那一次,阮欣看著他喝醉後醜態百出本性畢露的樣子, 突然萌發了分手的衝動。
當然她天生就不是那種果斷的人, 所以分手也隻是起了個念頭, 離真正實施還有一定的距離。隻不過嫌棄的種子一旦在心裏種下, 想再拔除就很難了。
她開始發現一些自己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一麵。原來這個男人長得真的不帥, 原來他喝多了酒所以有小肚子, 原來他很愛吹牛,他說的那些話十句裏有九句半是誇大其辭。他根本沒有吹的那麼有錢有能力,甚至都不如一般男人體貼入微。
可即便這樣他還是會舔著臉不厭其煩地細數他對她有多好多溫柔,仿佛她一個富家女找了他這樣小康人家出來的男人,還是她高攀了一樣。
阮欣漸漸意識到, 自己可能真的是被他下了降頭。
所以在阮欣的心目中,柴鈺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是拉她出苦海的救星。可以撥開她眼前的層層迷霧,讓她重新看清這個世界。
她一直以為柴鈺是不會醉的,直到那天在酒吧親眼看到她跟路嘉楠拚酒醉得一塌糊塗東倒西歪, 阮欣才知道原來女神也會變成女酒鬼。
好在有路嘉楠在,阮欣也不擔心。她也看出來了, 路嘉楠對柴鈺是真的喜歡,且還是個很紳士的男士。
畢竟是安安的朋友,能壞到哪裏去呢?這就是阮欣這樣富養出來的姑娘最單純的想法。她看人永遠往好的方麵想,連她那個pua男友都不忍心想得太壞。
但這也隻局限於熟人,對於陌生人阮欣還是抱有一定的警惕心的。比如不遠處吧台正在喝酒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就總往他們這邊瞧。
那男人長得很好看,喝酒的時候更是迷人, 雖說坐著但看那一米八的大長腿,就知道這人身材肯定也很好。
以阮欣淺薄的酒吧經曆來看,這人就是這種場合最受歡迎的玩咖。長得帥又有錢,能喝還能說,能把女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她仔細觀察了下,就那麼短短十幾分鍾的時間裏,上去搭訕的女人就有五六個了。不過他似乎一個也沒看上,禮貌和人說了兩句就把人打發了。
其中有一個實在很纏人,說什麼也不肯走。可他似乎也不生氣,還給對方買了杯酒,隨即就撇過頭去沒再理會那個女生。
這麼說來他要求似乎也挺高的,那他不停地朝他們這桌看,難不成是看中柴鈺了?
阮欣立馬緊張起來,別說柴鈺已經算是名花有主的人了,就算沒有她也不可能允許酒吧裏的男人隨便覬覦她。
一時間阮欣生出了股保護閨蜜的勇氣,跟隻老母親似的隻想護著自己的小雞崽。為了警告那個男人,當他再次望過來的時候,阮欣毫不客氣地與他直視了片刻,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悅,淺淺一笑收回目光,總算好半天沒再望過來。
阮欣鬆了一口氣,又見柴鈺醉得狠了,於是跟路嘉楠提出送人回家。路嘉楠自然沒意見,買了單後扶著柴鈺便往門口走去。
阮欣跟在後頭收拾殘局,把柴鈺的包包和外套拿上,加上自己原本的東西,兩隻手裏拿滿了東西。
東西一多就容易出錯,她又本就有點迷糊,一時間手忙腳亂,走過吧台的時候居然不小心把自己的包掉在了地上,東西散落一地。
阮欣有點後悔,早知道今天出門帶著有拉鏈的包來了。
而且更讓她無語的是,那包好死不死就掉在了那個男人的腳邊。於是乎看起來她就跟那些上來搭訕的女人沒什麼兩樣。
隻不過她們搭訕靠的是火辣的身材和天使般的麵孔,而她靠的不過是一地狼藉和自己的莫名尷尬罷了。
那一刻阮欣有點不知所措。
路嘉楠已經扶著柴鈺走到了門口,她也不好意思把人叫回來替她撿東西。而她手上還拿著柴鈺的東西,且她這會兒穿的不是運動裝而是小短裙,蹲下去都費勁的那種。
她還天生膽子小,一碰到點事情腦子就不夠用,隻會愣在那裏發呆。呆呆地看著一地的東西,呆呆地看著那個男人彎下腰來把它們一件件撿起來放回包裏,最後呆呆地看著他把包遞到自己麵前。
阮欣呆了很長時間,直到門口響起柴鈺酒醉後的大嗓門。她在招呼她快點走,那聲音大得半個酒吧的人都能聽見。
所以那個男人也聽見了吧,他現在知道她叫阮欣了吧?
哎喲,她可真是夠丟人的。
阮欣麵上一紅拿過包就要走,連謝謝都忘了說。結果剛走出一步就聽對方叫住了她:“阮小姐……”
阮欣立馬回過頭來緊張地望著他,以為他是嫌棄自己沒道謝,於是幹巴巴道:“剛才的事情多謝你,不過……”
“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
男人打斷了她的話頭,眼神望向了門口,顯然是在看柴鈺。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你的朋友……”
阮欣一聽頭都大了。果然她沒有猜錯,他就是對柴鈺有興趣,酒吧裏的男人都喜歡柴鈺那種性格的,大概是覺得大大咧咧更好騙吧。
可他們不知道,柴鈺從不亂玩,更不會與這種人同流合汙。
想到這裏阮欣肺都氣炸了,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怒道:“我朋友好得很,不用你操心。那是她男朋友,他會送她回家!”
一番外強中幹的警告說完後,阮欣隨即落荒而逃,因為跑得太快所以沒聽到身後那男人的朋友和他的對話。
朋友忍了半天笑,終於沒忍住笑出聲來,讚歎道:“小辣椒還挺嗆口啊,她這是把你當色狼了?”
莊誠並不在意,點頭道:“大概是吧。”
“來酒吧的女人還會怕色狼?”
“她不一樣。”
雖然阮欣不認得莊誠,但他卻一早就認識了她。不止是她,柴鈺他也認得。隻因這兩人都是趙小姐最好的朋友。
莊誠整天幫許斯年處理趙喬安的各種事情,對她的朋友也是了如指掌。知道這兩位都是趙喬安最好的朋友,一個天性灑脫開朗,一個天生溫柔膽小。
他先前一直朝那邊看是不放心柴鈺喝太多酒,畢竟同她們一桌的那個男人是路嘉楠,那是趙小姐的追求者。莊誠有點擔心他會走閨蜜路線。
結果阮欣似乎誤會了他,所以剛才才會那麼凶。
不過她說男朋友是怎麼回事兒,路嘉楠前兩天還帶趙小姐去珠寶店,看起來要走金錢路線的架勢,怎麼今天就改追柴鈺了嗎?
倒也不是不可以。
莊誠查過路嘉楠的背景,知道他家世清白本人人品也沒得挑,絕不是那種會乘人之危的小人。喝醉了的柴鈺交到他手裏倒是安全得很,連同阮欣一起他都不必太過擔心。
不過他確實沒想到今天的阮欣會這麼凶,雖然她的凶很沒有底氣,一看就是裝出來的。明明就是隻小白兔,非要裝大灰狼也是沒誰了。
莊誠想到這裏低頭一笑,抬手把杯中的酒喝幹。
朋友也把剛才的插曲扔到了腦後,伸手拍拍他肩膀:“這回真是謝謝你,幫我要到了八五折的優惠,給我省了一大筆。眼下我房子買好了就能安心準備婚事了,到時候喝喜酒你可一定要來啊。”
莊誠笑笑:“好說,包個大紅包給你。”
“不用不用,好兄弟不談這個,你讓我省的那點房錢比我那一整天收的禮金都要多了。”
兩人是大學室友兼好友,朋友結婚要買房,未婚妻看中了寰宇開發的一個樓盤,那價格實在讓人吃不消。
幸好他有個在寰宇當總裁特助的好友,打完折的價格總算人性化了許多。他這才能咬咬牙東拚西湊付了首付。
接下來就是漫漫的還貸之路啊。
想到這裏朋友頗為羨慕地望向莊誠:“你小子房子是肯定不缺了,寰宇旗下的樓盤不少,你肯定是挑最好的買了不止一套吧。”
莊誠也沒瞞他,誠實地點點頭。他確實買了好幾套房子。許總對屬下向來大方,當初某樓盤開盤的時候他就留出了最好的幾套讓他挑。莊誠那會兒錢還沒那麼多,許總直接讚助了他一筆首付,說是年中分紅。
雖然後來莊誠的收入水漲船高,但這筆錢許總一直不肯收回去。如今幾年下來莊誠手裏除了當初那套外還置辦了幾套公寓一套別墅,說起來也算是同學間混得最好的一個了。
隻不過那些房子都太大,他一個人也住不了,於是至今還是住在最初自己攢錢買的那套小兩居裏。
單身漢嘛,怎麼著都行。
朋友於是勸他:“那你也趕緊找一個,你們公司美女肯定不少,找一個強強聯合。夫妻兩個都是事業型人才,到時候你們家的日子肯定不賴。”
莊誠卻笑著搖頭,不是他不想結婚,而是他從來也沒想過在公司裏找一個女朋友。
也不是不喜歡事業型女生,而是至今沒有碰到讓他心動的。
工作就是工作,工作場合碰到的人在他眼裏是不分男女的,隻是同事和合作夥伴而已。那樣的條件下他沒辦法愛上對方,且辦公室戀情一向是他不愛沾的。
朋友不免又替他擔心:“你工作這麼忙,不在工作場合找女朋友,你想怎麼找?難不成等到四五十的時候找個年輕漂亮的回家?你也不像是那種老色鬼啊。”
莊誠無所謂地聳肩:“再說吧,總能找到的。”
難道除了工作場合他就碰不上女人了嗎?酒吧裏不也有女人,形形色色各種各樣。
朋友聽了轟堂大笑:“你要在酒吧裏找女人?瘋了嗎,這裏的女人可不適合結婚。”
“那也未必。你我也是來喝酒的人,難不成就不配結婚了?”
再說酒吧裏也未必沒有乖乖女,剛才不就有一個,掉了包緊張得都不知道要怎麼撿才好。
那樣的小白兔幸好是跟朋友一起來的酒吧,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邊的男人隨便挑出來一個,都夠阮欣喝一壺的了。
-
莊誠這麼想的時候,坐在車裏的阮欣陡然間後背一涼,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噴嚏驚醒了靠在她身上的柴鈺,於是乎又是一場混亂的折騰。
阮欣才知道喝醉酒後的柴鈺是這樣的,又吵又凶還特別□□。本來她是想先送柴鈺回家的,怕路嘉楠一個人搞不定她。結果柴鈺一聽她打噴嚏非說她病了,吵著鬧著要路嘉楠掉頭先送她回家。
阮欣絲毫不懷疑,看她那凶悍的架勢如果路嘉楠不答應的話,柴鈺會直接爬到駕駛座揪路嘉楠的頭發。
眼看再鬧下去要出車禍,路嘉楠果斷順從了她的意思,方向盤一打便朝著阮欣家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他還跟阮欣保證,一定會安全把柴鈺送回家,不會讓她有一絲危險。
阮欣當時信了他的話,也就默認了他先送自己回家這個提議。卻沒有想到那天晚上有危險的人不是柴鈺,而是路嘉楠。
是她不好,她忘了提醒路嘉楠小心,小心被柴鈺這個女魔頭吃幹抹淨。
一直到第二天接到柴鈺的電話,阮欣才心知不妙,小心翼翼問道:“你是不是幹什麼壞事了?”
柴鈺倒也老實,直接承認道:“我好像把路嘉楠給睡了。”
那一刻阮欣不知道是該高興好還是難過好?
這……也算是好事一樁吧。
-
莊誠沒想到,自己那麼快就會再見到阮欣,且還是在同一家酒吧。
那日他與人談生意約在了酒吧,談完後正準備要走時,便見阮欣急匆匆從外頭進來,一衝進酒吧便徑直上了二樓。
看她的穿著打扮一身素衣長裙仙氣飄飄,一點兒不像來酒吧尋歡作樂,倒更是像來尋人的。莊誠一時間便來了點興趣。
難道是柴鈺又喝醉了,阮欣趕來救場。
他倚在沙發裏抬頭望向二樓,欄杆後麵就是一排排的包廂,那裏的氣氛比之樓下更為熱烈,也更難以為外人道也。
莊誠是生意場上的人,什麼場麵沒見過,當下微眯起眼睛看著阮欣出現在二樓的身影,一時間倒不準備走了。
小白兔大約真的是來尋人的,在幾間包廂前停留了片刻後,很快就敲開了某一間的門。
但出乎莊誠意料的是,來開門的人既不是柴鈺也不是趙喬安,更不是其他女生,而是一個喝得有點上頭的男人。
男人一見阮欣來便喜上眉梢,隨即大手一攬摟住阮欣的脖子,幾乎是將她整個人拖進了包廂裏。
可憐阮欣都沒站穩,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包廂門口。
隨著那門重重關上,樓下的莊誠突然沒了喝酒的興趣。生意夥伴看出了他的心意,識趣地買單起身告辭。
莊誠拿著手中的酒瓶子和人道別,隨即慢悠悠起身,邊喝邊往二樓走。走到一半的時候自己也樂了。
他這又是管的哪門子的閑事,就因為那是趙喬安的朋友嗎?
-
阮欣被人拉進包廂的時候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她有點不高興,側身推開了男人的手,皺眉道:“郝磊你喝多了。”
郝磊確實喝了兩瓶,不過他自認海量哪裏會承認,不屑地掃了阮欣一眼:“就兩瓶啤酒多什麼多。你來了就好,怎麼這麼久,我等你半天。”
阮欣愈發生氣了。
她本來在家陪爸媽吃飯,接到郝磊的電話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火急火燎趕了過來。結果他根本好好的,一點兒事沒有,無非就是跟一幫狐朋狗友吃吃喝喝罷了。
害她還要小心翼翼找出門的借口,回頭還要跟柴鈺對詞以免穿幫。
她爸媽向來反對她跟郝磊交往,所以她每次見他還得偷偷摸摸。更何況還是來酒吧這種地方,被父母知道肯定又要一通數落。
阮家家風嚴謹,所以才養成了阮欣從小單純膽小的性格。和郝磊交往算是她比較出格大膽的一件事了。
隻是當初的他並非現在這樣,兩人初見時他是頗有前途的新晉音樂人,有才華有思想有內涵,說起音樂來滔滔不絕。
阮欣就是被他這樣的他吸引的,沒想到最後卻是個徒有其表的花瓶。
尤其是現在這副喝得半醉的樣子,阮欣看了就頭疼,心裏的那點愛意也跟著煙消雲散。既然郝磊沒事,那她便要走了。
郝磊倒也不留她,隻厚顏無恥地問她要銀行卡:“我沒帶錢包,回頭還給你。”
阮欣信了他的鬼話,什麼沒帶錢包,沒錢喝酒才是真。又想在朋友麵前露臉又不想自己花錢,所以才把她叫過來當冤大頭是吧?
以前的阮欣被愛情蒙蔽了雙眼,偶爾還會替他付一次賬。但今天她一分錢也不想付。
可她鬥不過郝磊,兩人的力量相差懸殊,沒等她反應過來郝磊已是一把奪過她的包包找出錢包,然後隨便拿出張卡來便交給了一旁等著結賬的服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