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上學期的時候,程樣開始看心理醫生,起因源於上學期末,隔壁實驗高中一名學生跳樓自殺,原因不詳。校方怕影響入學率,將消息捂的嚴嚴實實。
可惜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暑假將將過半,就有自稱是實驗高中學生會成員鄰居表弟小學同學的人,聲稱掌握了內情,在校園貼吧裏大談特談。
程樣話不多,和同學的交流僅限於借課表,班級群裏不常說話,校園貼吧從來不關注,暑假裏除了刷題,就是窩在家裏打遊戲,這事他略有耳聞,並不多關注。
高三開學的那天,他踩著預備鈴姍姍來遲,校門口有幾個戴著紅袖章的值日生。有眼尖的,隔著老遠兒就看見有個人兩手揣兜,校服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慢慢吞吞的往這走。正準備喊一嗓子催催,忽然被身邊的人一扯。
程樣走的不快,勝在腿長。
看清楚來的人是誰,他們都沒有做聲,默契的側著頭說話。睜著一隻眼閉著一隻眼,權當看不見他。
保衛科的大爺從門房裏出來,眯縫著眼睛打量了一會兒,舉著收音機又回去了。
上課鈴響的時候,程樣正往樓上走,正巧碰上班主任拿著水杯從辦公室出來,眼睛一瞪,催他走快點。
盯著程樣進了教室,她才跟著走進去。
座位和以前一樣,沒怎麼調整,程樣照舊,還是最後一排。
他進去的時候,裏麵還熱鬧著,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
直到班主任進來,喧鬧聲才停了下來。
她把玻璃杯放在講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同學們,高三了,至關重要的一年……”
程樣聽了一會兒,困的不行,抽出幾本作業放在旁邊,倒頭就睡。
今天一大早,程安智和林藍就開始折騰,非要開車送程禦去南大,樓下吵吵鬧鬧的,程樣根本睡不著,幹脆從床上爬起來打遊戲。
兩個小時,全部通關。
林藍來敲門:“這都幾點了,還不起來,我跟你爸送你哥去學校,你自己在外麵隨便吃點。”
程樣嗯了一聲,聽見林藍踩著高跟鞋下樓的聲音。
不一會兒,樓下就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程樣打了個哈欠,開門洗漱。
他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尤其是程禦不在家的時候。
換好衣服下樓,家裏就剩下他一個人。
餐桌上幹幹淨淨,隻放了個玻璃杯,上麵還殘留著奶漬。
教室裏沒開空調,頭頂的吊扇嘎吱嘎吱的轉,班主任還在上麵不厭其煩的,開著高三前的動員大會。
程樣睡的迷糊,夢見早上打的遊戲積分掉下去了。
嚇醒了之後,自習還沒結束。程樣靠在椅背上,拉了拉領口,腳蹬著課桌往後仰。
餘光瞄到外麵站了個人,以為是教導主任又來盯梢,揉了一把頭發,勉強有了點坐相。
那人咧開嘴笑了。
程樣規矩了一會兒,人還沒走,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愣住了。
徐客卿靠在最後一排的窗戶邊上,低頭擺弄手機,察覺程樣的目光,抬起頭,視線相撞。
隨後,舉起左手,揚了揚手裏的燒麥,對著程樣做了個口型:“早飯。”
然後,背過身去,繼續擺弄手機。
從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他的後腦勺,徐客卿個子高,就算是靠著,站的也直,不像等人,像罰站。
一個暑假,他好像又長高了不少。
程樣胸口有股莫名的情緒,暗自翻湧,說不上什麼滋味,最後張了張嘴,吐了聲:“操。”
同桌戴著眼鏡,趴在桌子上畫小人,聽見聲音,側著頭,小聲問他:“怎麼了?”
程樣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黑板,臉微微泛紅,隱隱透著黑氣。
所有人都知道,程樣陰晴不定。
他觀察了一下,大膽猜測,他同桌今天心情不好。搬起椅子小心翼翼的往旁邊挪了挪,兩人之間的距離便更遠了點。
程樣從來沒有覺得早自習的時間這麼難捱。這麼熱的天,坐在教室裏都燥的不行,在外麵站一會兒,不得脫一層皮。
這樣一想,程樣坐不住了。
剛想站起來出去,下課鈴就響了起來。
徐客卿從後門進來,把燒麥往程樣麵前一擱,笑眯眯的和班裏的同學打招呼。
班主任拿著玻璃杯,準備回去歇歇嘴,看見他進來,嘴巴一撇,倒是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