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棺材”二字,成王眼皮猛地跳了兩下,臉格外黑,“什麼棺材?”
話音剛落,就聽到前方傳來整齊的高呼聲,“求王爺找出真凶為我兒做主,求王爺找出真凶為我兒做主——”
眼下是在大街上,成王不好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
被點了名,他隻得打馬上前,然後就看到原本寬闊的街道上,被一群人堵住,他們跪在地上,每個人身後都停放著一具沒上過漆的小棺材,看大小,頂多能躺進十歲以下的孩子。
楚國有個風俗,早夭孩子的棺木不能上漆。
成王瞪眼瞧著,差不多已經猜到大概,臉容當即僵住。
棺材裏躺的,竟然是那十來個被挖心的孩子!
送兒子去寺廟的途中撞到這麼多棺材,真他娘的晦氣!
成王暗罵一聲,問跪在最前麵的漢子,“你們幾個,幹啥呢?”
那漢子抬起頭,一雙眼含了淚,“啟稟王爺,草民五歲的兒子一夜之間被人殺害挖了心,至今沒能找到凶手,還請王爺施以援手……”
成王輕咳一聲,“關於此案,本王有所耳聞,三法司和錦衣衛已經接了案,相信很快就能出結果。”
那漢子卻說:“聽聞成王殿下宅心仁厚愛民如子,衙門這麼久沒能查出真凶,我們成日裏提心吊膽,還望王爺幫幫我們冤死的孩子啊!”
漢子說完,竟是當街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引得圍觀的婦人們紛紛落淚,越來越多的人把目光投到成王身上。
“才五歲,太可憐了。”
“五歲算什麼,聽說有一個剛滿月。”
“天哪,到底是哪個畜生不如的東西,竟然能下得了這般狠手,抓出來千刀萬剮都不解氣啊!”
“八成是個斷子絕孫的狗雜種,見不得別人家有孩子,才會一個接著一個地殺。”
“……”
百姓們每罵一句,成王的臉色就沉下去一分,眼瞅著就要繃不住。
這時,趙朔掀開車簾。
成王在前頭攔著,他看不清楚情況,便開口問,“父王,發生什麼事了?”
成王扭頭,對上趙朔的視線,應付自如,“前麵出了點狀況,暫時過不去,我讓人帶你從另一條道走。”
說著,遞了個眼色給書童,又低聲吩咐,“讓車夫調頭,別把剛剛看到的告訴世子,以免驚嚇到他。”
書童點點頭,轉身跟車夫交代了幾句,又走到車窗外告訴趙朔,“世子,前麵有馬車相撞,路被堵了,暫時過不去,王爺讓咱們繞道。”
“不對吧?”趙朔狐疑道:“我明明聽到好多人喊著讓父王為他們找出真凶,什麼真凶?”
書童勉強笑著,“世子,您聽錯了。”
趙朔不放心,“我下去看看。”
書童一驚,“世子?”
成王聽到動靜,冷眼瞪向車夫,“還不走,愣著做什麼?”
車夫嚇得臉色一白,急忙甩著鞭子將馬車調頭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
趙朔走後,成王被此起彼伏地求救聲包圍。
這些刁民,玩得一手道德綁架。
他攥緊手中鞭子,看來今日不答應是走不了了。
深吸口氣,成王高聲道:“諸位別著急,既然你們有求於本王,本王定不會袖手旁觀,跟著便去刑部催一催,讓他們盡快抓出真凶給諸位一個交代。”
正巧謝正坐著轎子路過,聽到這話,他讓轎夫停下,掀簾笑看向成王,“王爺體恤百姓,願意施以援手幫著查案,謝某代我們尚書大人感激不盡。”
謝正在衙門任什麼職,成王不知道,但謝正這張臉,成王認得,這不就是帝師宋巍的表弟?
本來想把責任都往刑部推,不想突然來了個在刑部任職的謝正,把他後路全給堵了,成王說不出的膈應,想動怒,但是被這麼多人看著,隻得壓下胸中沉沉鬱氣,僵笑著道:“本王身為宗室,自當為百姓分憂。”
謝正再次拱手,“微臣趕著去點卯,再加上道路擁堵,就不下轎給王爺行禮了,告辭。”
這話,多多少少帶了點輕視的意味。
一個刑部小吏也敢騎到他頭上來?
成王心裏越發堵得慌。
轎子裏,謝正逐漸斂去麵上的假笑。
若是換了以往,他不敢得罪成王這樣的天潢貴胄,然而就在他準備出府上朝的時候,竟然見到了本該在寧州守孝的三表哥宋巍。
宋巍把什麼都告訴了他,並讓他特地從這條道經過,想辦法把成王拖下水去查剖心案。
當得知那麼多孩子都是死於成王之手,謝正再好的性子也被怒火燒沒了。
他萬萬沒想到,一向賢名在外的成王,竟然是個披著人皮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