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恢複幹爽的長發被人理了理鋪在枕上,掖緊了被角,門被輕輕合上。
梅洵見李元吉終於出來,喚道:“殿下……”
李元吉抬手阻止他說下去,道:“讓大夫開點驅寒的藥給他。”
大步向外走去,腳步比來時更急,一直走到船頭才猛地停了下,深吸了一口冰涼空氣,按住船舷,沉聲道:“梅洵……我是不是魔障了?”
梅洵張了張口又閉上。
安餘一恢複功力便遠走高飛的念頭在晚上的時候就破滅了,自從開始習武以來,十年連噴嚏都沒打一個的安餘,在喝了烏鴉嘴李元吉派人送來的一碗驅寒藥之後,發燒了。
練武之人,原本很少會生病,但是抵不住他內息用盡之後又內外交困,終於以他的強橫體質也抵擋不住,這一病,便是三天。
高燒方退,頭痛依舊的時候,長安城到了。
懶得和李元吉打嘴仗的安餘在一次拒絕不果之後,坐上去齊王府的馬車,而李元吉和梅洵則騎上馬,準備先入宮見駕。
車夫輕喝一聲,馬車慢慢前行,安餘閉目養神,忽然“安陵”這兩字化名模糊傳來,不由功聚雙耳,凝神聆聽。
隻聽梅洵壓低聲音道:“殿下,那安陵身份不明,將他帶入王府,隻怕……”
李元吉道:“他這幾天高燒不退,這是做不得假的。若他真有武功,且高明到可以掩蓋體內真氣的地步,便該寒暑不侵,又怎會受了涼便生病?他既不會武功,尚有何懼?如今亂世,稍稍有些家世的便會讓子弟習武,他卻半點武功都不會,可見出身寒微,既如此,既如此……”
他沒有說下去,梅洵卻像是聽懂了他的意思,不再多言。
安餘冷哼一聲,臉色變的難看起來。長在陰癸派那種地方,這樣的陰私之事,他見得多了,自出道以來,隻有兩個人對他起過不軌的心思,尤鳥倦現在已經死在他的劍下,至於李元吉,若他真敢無禮,也一樣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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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萬物凋零,雖無百花可賞,卻有玉樹瓊枝的奇幻景色,在陽光的映射下,如夢似幻。便在這夢幻般的景色中,眉目如畫的自在少年坐在亭中,黑發與白衣齊舞,隨意撥動琴弦,便有瑰麗飄渺的琴音在指尖流淌,嫋嫋不絕,動人心魄。
餘音散去,李元吉遙望著正捧著熱茶,對著亭外的風景愣愣出神,似乎對自己一幹人等的到來全無所覺的安餘,駐足良久,才沉聲道:“走。”
安餘轉頭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杯中熱茶一飲而盡:“這麼匆忙,應該是有所得吧……”
風吹過,卷落樹梢一團積雪,雪落處,亭中已然人去樓空。
……
安餘將耳朵貼在瓦麵,模糊的聲音漸漸清晰:“……秦王曾召見他,並使人詳細盤問他有關巴蜀武林的事,這莫為一一對答無誤,可知他確是來自巴蜀的劍手,絕非徐子陵改扮的。”
“那神醫莫一心也未曾試探出來,他連韋太醫都治不好的病也手到擒來,似乎不像是假的。不過有趣的是,莫神醫的叔叔也叫莫為……”
“應該是巧合才對,若真的是他們,怎麼留下這麼大的疏漏?近來入關又比較紮眼的還有同興社一個叫雍秦的,手底下很硬,體型頗似徐子陵,隻是他嗜賭如命,太不像徐子陵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