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周博言把車停在僻靜的小路上,沒有開燈,但是借著月光鬱舒之能看到他眼睛中粼粼的波光。
“沒有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周博言平靜的重複,“為什麼會沒有為什麼呢,沒有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對這件事情這麼執著。”
“這不是我執著,真的不是我願意的。”
“你不願意,那為什麼?”
“因為……”鬱舒之張著嘴,好半天才說,“無論你承認不承認,那件事是你不對,你要負責,必須負責。”
“為什麼是我的錯,為什麼隻要我一個人承擔責任。”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但是安靜已經受到懲罰了,難道你不應該承擔責任嗎?”
“懲罰,”周博言閉上眼,“你是不是覺得,當年的事情隻是對一個人的懲罰。就算是,那這麼多年,也是對我的懲罰。”他的聲音變得低沉,“我雖然沒有上手術台,但是受到的懲罰卻是最重的,最重的……”
鬱舒之心中一動,轉過頭看向他。微弱的月光下,周博言長長的睫毛依然那麼清晰,上挑的眉毛依舊英挺,白皙的膚色透著百合花一般的純淨。
周博言是俊秀的,帥氣的,優雅的,所以鬱舒之永遠都記得很多年以前的那個秋日的夜晚,他她坐在學校門口的小飯館裏,一瓶一瓶的灌著啤酒的頹廢樣子。彼時,他還隻是一個漂亮的大男生,青澀的胡茬和白襯衫顯得那麼幹淨。她不知道,他一共喝了多少,也忘記了,她等了多久,她隻記得,她生平第一次逃課,不是為了給異次元拉讚助,而是在晚飯時接到了周博言的電話。
當時他已經語焉不詳,嘴裏哼哼唧唧的不停的喊著“對不起”,鬱舒之大聲的讓老板接電話才找到了飯館的位置,趕到時,他的桌子上的酒瓶已經堆成了小山。可是他還是認得她的,衝著她嗬嗬的傻笑。
她記得,他哭了,眼淚順著指頭縫流出來,滴在她手上的時候,已經變得如秋雨一般冰冷。她不知道該怎麼做,隻能胡亂的抱住他,聽著他小聲的抽噎,變成低低的哭泣。
“周博言,”鬱舒之轉過頭靠上椅子背,閉上了眼睛,“所有的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是啊,”他閉著眼睛低聲重複,“付出代價。”
“去把安靜追回來吧,她會是個好妻子。”她說的很慢,每一個字都像是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我不去。”他的回答平靜,但是不容置疑,“我願意付出代價,就算是孤獨終老,或者失去工作,我都不會和她結婚,之之,你要明白,我不愛她,從來都不愛她。”
“愛算什麼,”鬱舒之輕輕的笑,好似帶著譏諷,“你堂堂六少遊戲花叢這麼多年,難不成到了這個年紀開始相信愛情了?”
“之之……”他無言以對,低低的又叫了一聲,“之之……”
她張了嘴想說什麼,但是最後,還是沉默了。
過了很久,也許不是很久,黑暗中的時間是一種變態的煎熬,空氣仿佛是停滯的,她感覺呼吸也要停滯了。
“我送你回去吧。”周博言打開了燈,柔和的光下,他笑的很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