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子時已至,舊的一日將要過去。
小虞披著素白繡石青竹葉鬥篷,在庭院右首的洞門前徘徊。
夜風寒涼,蒼茫的月色在青玉磚上鋪了一層微霜,更深露重,漸盛的水霧打濕了她的裙裾。
她在等一個人——
她的夫君,紫宸道尊桓望殊。
今日,是她和桓望殊結契十九周年的慶日。
去年和前年的這一日,他都因一些公務,身在玄都玉京之外,不得已錯過了她和他的結契慶日。
也是因此,去年歲末,他向她許諾,說今年此日,無論身在何處,他都會趕回元極仙府,同她共度慶日。
可是,今日馬上就要過去了,而洞門外,依舊沒有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小虞垂下眉眼,看向懸在腰間的麟鴻玉璧。
暖玉製成的玉璧圓湛透潤,通體浮雕重重疊疊的鱗羽紋,那總共是三十六道鱗紋和三十三道羽紋,在抱月閣中孤身度日的時光裏,她早已數過不知多少回了。
雙鯉藏信,鴻雁捎書,這是元極仙府中專用於通訊的靈器,因它外表精致,平日裏不用之時,她便直接將它掛在腰上,充作佩飾。
小虞微微抿唇,緩緩伸手,取下圓湛繁美的玉璧。
暖玉觸手溫和,她的手指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麟鴻玉璧外側沒有一絲靈光,內裏也沒有任何靈力波動,這意味著她沒有收到任何回訊。
怎麼會這樣呢?
她分明已在昨夜黃昏時分之前傳訊於他,說今日,自己會在東側的洞門前等他。
已經整整一日了,他都沒有回訊於她,難道是忘記了今日是什麼日子,因而並未及時查看訊息?
不,他曾經說過,無論何時何地,隻要收到她的傳訊,他都會第一時間查看並回訊。
應當是麟鴻玉璧壞了吧?
小虞蹙著眉,抬指輕點麟鴻玉璧,將它放大至巴掌大小,而後向玉璧中輸入微弱靈力,給元極仙府的府兆尹孟聞玨發了一條傳訊。
【孟卿,你可知我夫君現在何處?】
她天生沒有靈根,又是個隻吞靈氣不漲修為的奇葩體質,這麼多年來,即便服用了大量極珍貴的靈藥,也不過是個練氣初期而已。
早前剛結契那些年,桓望殊曾為她請來過好幾位負有盛名的醫者,可沒有哪一位醫者能夠醫治她的病症——
再濃厚的靈氣到了她的體內,都會在瞬息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進入了一個無底洞。
因著這樣無用的體質,她始終無法修煉,體內的靈力微乎其微,放眼整個三清界,她能夠使用的靈器,也隻有這傳訊用的麟鴻玉璧了。
思及修煉無能的體質,小虞心下很是悵然,她緊緊攥著麟鴻玉璧,神情黯淡地抿了唇角。
忽然,麟鴻玉璧上閃動起明亮的靈光。
有人給她回訊了……
看來,麟鴻玉璧並沒有壞。
小虞抬起眼,怔怔地盯著雕工精美的玉璧,隻覺心下更加悵然了。
是時隔一日多時,桓望殊才終於給她回訊了?還是孟聞玨收到傳訊後立刻便給她回訊了呢?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是她希冀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