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無忌和柴榮再次發笑。
“皇上若是不信,卑職可立即試射。”
百裏無忌擺擺手道:“無須試射。朕信。”
鐵柱有些失望,他很想在皇上麵前露一手,鐵柱多此一舉地問了句:“皇上並沒見卑職射擊,怎能相信?”
百裏無忌哈哈一笑道:“若明國將領敢如此欺騙朕,朕這皇帝不當也罷。”
這一句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柴榮聞言心中一凜,自己可不敢說如此大話,周國自義父取劉漢代之,多少擁兵自重的藩鎮,不用說欺騙,造反謀亂又何其多也。
百裏無忌話一出口就感覺不對,眼角中見柴榮臉色一變,但又不能解釋,這種事一解釋,無心也變有心了,百裏無忌隻能轉變話題。
百裏無忌問鐵柱道:“聽聞你的上官陳校尉是為救你而死?”
“是。卑職正藏身隱秘處,以火槍擊殺敵軍,後因我軍勢弱,卑職期盼援軍,伸頭回望南邊,而露了行藏,兩個敵軍士兵持馬欲殺卑職,陳校尉以軍刺紮一個,卻因軍刺被卡住,一時拔不出來,被另一個遼軍趁機砍殺。”
百裏無忌繼續問道:“如此說來,你應當對斡朗改、轄戛斯兩軍恨之如骨才是?”
鐵柱恨恨道:“卑職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為陳校尉報仇。”
“這就不對了,何以你帶兵將斡朗改、轄戛斯兩軍統領順利送至燕州?難道途中就沒有殺死他們二人替陳校尉和陣亡同袍複仇之念?”
鐵柱慨然答道:“卑職不殺無還手之力的人。”
“咳……。”百裏無忌明顯被嗆到了,連柴榮都“噗”出聲來。
如果鐵柱是明國金陵、潭州二學府生員,百裏無忌自然深信不疑,可要這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鐵柱說出這麼一句,那就非常可笑了。
“鐵柱。你還真不是一個老實之人。是不是陳延正教你這麼說的?”
鐵柱見皇上懷疑,一時間臉漲得通紅,道:“沒人教卑職說什麼,這本就是卑職怎麼想就怎麼說,卑職絕不敢欺瞞皇上。再說了,陳將軍又不知道皇上要問什麼,怎會事先教卑職怎麼說?”
“哦?”百裏無忌這就有些好奇了,一個剛洗幹淨泥腿的莊稼漢能說出如此道理,確實令人非解。“鐵柱,你說說為何不以血還血,以命償命?”
鐵柱呐呐地欲言又止。
“不妨事,你大膽說就是。”百裏無忌鼓勵道。
“咕嘟。”鐵柱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道,“卑職小時候,母親對卑職說過,世間好人多的時候,惡人就少了;惡人橫行的時候,好人就少了。所以好人和惡人是可以轉變的。如果惡人有心向善,那麼寬恕他,不但可以讓世間少了一個惡人,還能讓世間多了一個好人。卑職押送這二人來燕州,途中確有動過殺他們為陳校尉報仇之念,但母親的話,卑職不敢忘記,卑職想如果殺了這兩人,世間隻是少了兩個惡人,可如果這兩人真有歸降之心,寬恕了他們,世間就多了兩個好人,這麼算來,卑職以為是劃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