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樸再次開口道:“稟陛下,外臣奉命要與周國交涉的第二件事是,毀棄明、周同盟,撤回暫時駐紮邠州的明國特戰軍,中斷明國對周國的軍事、民用物資支援……。”
這一下,朝堂之上炸開了鍋了,每一個周國官員臉上都布滿了激憤,這一年多的戰爭,將周國的經濟拖入了泥沼,民間大量的青壯被征召,郭威、柴榮兩代皇帝辛苦積累的國力早已消耗殆盡,柴榮剛剛降下的賦稅,又不得已臨時加上,國力已經枯竭。
如果說,這個時候真的毀棄兩國同盟,除非柴榮準備周國與遼國同歸於盡,不然,唯一的生存之路就是向遼國投降……。
王樸的話如晴天霹靂,擊打在周國君臣的頭上,他們都想不能,明國皇帝擅殺周國使者張昭,此事總是事實吧,周國做為苦主還沒有正式派使者前往金陵以毀棄同盟作要脅,也僅僅是在自己國家的朝堂上吐吐槽,卻不想明國竟惡人先告狀,派使者來周國聲明毀棄同盟了。
柴榮的性格本就急躁,一怒之下斬殺符令光就是佐證,但那是事情還有轉圓、彌補的餘地,而現在柴榮已經不急,他甚至連神色也不起變化,木然地盯著王樸。
周國群臣都將頭轉向王樸,眼中的仇恨炙燒著,似乎就是這個人要將周國送入絕境。
王樸臉無表情地站著,在這個時候,王樸的心中才真正發覺周國竟然是如何的衰弱,衰弱到隻需要百裏無忌輕輕一聲,就能擊垮整個朝廷。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周國已經理所當然地依賴著明國,用著明國的錢,吃著明國的糧食,用著明國的火器,仿佛一切都是應該的,天生就是如此一般。
王樸知道此時並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但卻忍不住地去想,眼前的這些人,包括自己敬仰的高高在上的皇帝柴榮,竟因為自己這麼一句話,仿佛周國的天就要塌了。而那些個剛剛還慷慨激昂地跟隨薛訓誓死請求皇上斬殺王樸,以正國威的大臣們,卻早已惶惶不可終日,眼中所流露的隻是震驚和茫然。
王樸再次注視著柴榮,他不知道,柴榮現在會怎麼做,以王樸對柴榮的了解,現在柴榮本應該勃然大怒,下旨斬殺自己,以激勵大臣們,挽回失去的士氣。
但柴榮的反應卻出乎王樸的意料,柴榮僅僅就是盯著王樸,並沒有絲毫開口說話的意思。
而周國的大臣們,雖然激憤,但再無人向柴榮請求誅殺王樸。
王樸沒有預料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原以為,自己這第二件事,勢必引起周國群臣同仇敵愾之心,引起柴榮的憤怒,甚至一怒之下如斬殺符令光一樣地斬殺自己,王樸就能憑借自己對柴榮性格的了解,將私下會晤的請求傳遞給他。
卻不料自己隻猜中了開頭,卻猜不中這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