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鼓聲未盡,團結軍,現在應該叫做黑旗衛的兵士已經集結完畢,軍容齊整。雖然十來年沒有戰鬥過了,這邊軍的老底子還在,於存忠是個稱職的都將。
無忌轉頭衝於存忠點頭一笑,以示褒獎。
站在點將台上,望著千餘兵壯,無忌有點想笑、想哭、想喊、想吼叫。被千餘雙眼,尤其是千餘雙久經沙場的軍人的眼注視的感覺絕對不是沒有經曆過的人所能體會的。
軍隊是一種奇怪的東西,主將的意誌始終體現在整個隊伍之中。一個好的主將,他的意誌會成為一種精神,會一直流傳到這支軍隊的滅亡。就象嶽家軍,曾經一句“撼山易,撼嶽家軍難。”是如何的氣勢磅礴,讓人心脈賁脹。
可嶽飛一死,嶽家軍也就土崩瓦解了。所以,衡量一支軍隊的好壞,看主將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無忌自幼在父親的軍營長大,他懂。
而帶兵的方式有很多種,他也懂。
不過今天他想來最簡單直接的。
所以他不說話。
他是用喊的。
歇斯底裏地喊。
“某,百裏無忌,奉大王諭令,接任巴東守備。自今日起,爾等,便是某之屬下。某,將視爾等,如兄弟。爾等,如何視某?”
軍隊又是一種感性的東西,隻要是真的,純的,激情的,粗野的,就會一傳二,二傳四,四傳八,八傳……無限地放大,不斷地相互感染,直至沸騰。
台下一片肅靜之中,突然間一個猶豫的聲音輕輕響起:“守備威武。”
於是兩個,四個,八個……,當千餘個聲音嘶吼著,衝著你大喊的時候,你會發覺,這時如果有一把刀向你劈下,你都敢用頭去撞了。
也就可以想像,戰場上敵我膠著之時,士兵何以會如此悍不畏死了。現在,場間就是如此。
無忌此時頭微微地仰著,目光注視著那遙不可及的天空。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同樣站在點將台上接受一萬,十萬,乃至百萬人的歡呼,但在今天他還得回到現實。
於存忠麵無表情,他深深地知道,從今日起,這支軍隊已經拋棄了他選擇了百裏無忌,雖然這選擇是因為大王的任命,但無疑百裏無忌掌握了士兵的忠心,看著這年輕的上司,他除了俯首,再無它路。
而百裏義帶著兩名親衛無限委屈地縮在人群之後,悲傷地自語:“怎麼又是我當這個托……。”
幾分鍾後,無忌緩緩抬起雙手,然後堅定地向下一壓。場內瞬間一片寂靜。
無忌左右慢慢橫掃了一眼,開口道:“諸位在此駐守十年有餘,勞苦功高。某不忍解散團結軍,但上命難違,唯有整編為巴東縣鄉兵。團結軍必須進行精減,老弱病殘者皆退役。但某向諸位保證,留下來的一切待遇照舊。被精減者,想走的某發放雙倍路費讓汝回歸家鄉,想留在巴東的,某分發田地,身體強健者可任縣中衙差和捕快,擇優錄用。有軍功且身有殘疾者由衙門按月供養。”
校場中依舊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