玨兒,也是個好孩子,性子爽快,直腸子。也許,如果不是自己,她跟子軒也是合適的一對兒呢。蘭琴,打從踏進陸家開始就一直照顧自己,也從來沒有把她當下人,那感情,更勝過姐妹。子允,子允,這個讓自己百感交集的名字,此刻,刻有這名字的牌位正靜靜的沐浴在月光下。手指輕輕從牌位上劃過,指甲刮過,發出刺耳的聲音。恍惚中,子允溫柔的眼神似乎像從前一樣在身後追隨。猛然回頭,空蕩蕩的祠堂除了她哪裏有別人。子允若是見到眉佳這樣,隻怕也是不忍心的罷。
折騰了一宿,天將亮的時候方才倚了牆壁淺淺睡去,迷迷糊糊中,看見有張麵容,親切、關心,好安心,終究是沒有醒過來。
陳玨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跟丫頭們發脾氣:“沒用的東西,為什麼早不叫醒我?”丫頭們諾諾:“二爺昨兒臨走吩咐了,說今早讓小姐好好休息,不許奴婢們吵醒小姐。”“子軒哥哥?他人呢?”陳玨語氣稍稍緩和了下來。“昨兒晚上小姐睡著後,二爺就走了,今早還沒有過來呢。”丫頭小心翼翼的回話,生怕惹怒了這小祖宗。陳玨從床上跳起來:“快,給我梳洗,我要去找子軒哥哥,快點!”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好不容易將這小祖宗送出了門,兩個丫頭方才輕鬆了。長長舒了口氣:“哎,這小祖宗若真做了陸家少奶奶,可怎麼伺候?”另一個若有所思:“說起少奶奶,其實眉佳人還不錯,待人也好,可老太太就是不喜歡,成天擠兌她。”“噓,不好亂說的,給老太太聽了,隻當你跟眉佳是一夥的,看你往後在陸家怎麼過。”兩個丫頭禁了聲,各自幹活去了。
陳玨風風火火跑到子軒屋裏,卻不見子軒蹤影,知畫小心的應付著陳玨:“玨小姐,奴婢確實不知道二爺到哪裏去了,不過想來應該也跟往常一樣,到鋪子裏去了罷。”“嫂嫂都被關起來了,他還有心思去鋪子?不行,我要去找他。”陳玨轉身就想走,知畫連忙攔住:“玨小姐,您可不能去,萬一有什麼事,我怎麼跟二爺交待?這樣罷,我找個小廝去將二爺請回來,小姐好好在家等著罷。”陳玨當然沒有辦法老老實實在屋裏坐著等人將子軒找回來,起身便走:“好罷,你趕快叫人去找,回來了來告訴我一聲。”
來到老太太屋裏,老太太仍然避而不見,杜鵑笑麵虎一樣攔在裏屋門口:“我的玨小姐,奶奶一早就出門了,怕是要晌午才回得來了。”陳玨將信將疑:“那你讓開,我自個兒進去瞧瞧,若是真的不在,我便回去。”杜鵑極為爽快,閃身給陳玨讓出路來。陳玨急忙衝將進去,屋子裏卻是空無一人,隻好垂頭喪氣的回去了。她剛走,老太太便從門口進來了,對杜鵑會意的微笑:“得送她回去了,不然這丫頭指不定鬧出什麼事來。好在陳大人已經離京,半個月功夫應該就回來了。”杜鵑卻說另一碼事:“隻怕老太太要開始準備聘禮了罷?”
陳玨在院子裏極為無聊,心裏又著急,繞來繞去,還是來了蘭竹居。倒黴的蘭琴正坐在床邊小心翼翼抱著扭傷的腳吹氣。這蘭竹居平日裏就沒有人來,隻有她和眉佳兩人互相照應,如今隻剩下她一個人住著,自然沒有人理會,以至於都隔了一夜也沒有人發現她受了傷,滿心希望子軒少爺能叫個大夫來看看她,誰知道這寶貝二爺一碰到眉佳出事便什麼都不顧不記得了!陳玨見了,打趣地問:“昨兒夜裏是不是偷偷溜出去會情郎啊?活該呀你!”蘭琴苦著臉:“我的姑奶奶,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不然怎麼辦,子軒哥哥又不在,奶奶又不肯見我,我都快著急死了,我真是一點用都沒有。”又發起愁來。不知怎的,陳玨對眉佳就是有一種類似依賴的感情,些許像姐姐,又像母親。或許是娘親去得早罷,很喜歡被眉佳疼著的滋味。幾個月的工夫,感情已經很深了。
“你先躺著不要動,我去幫你叫大夫。”陳玨用手指輕輕按著蘭琴腫起的腳踝,也顧不得跟她鬥嘴,難得的表現出關心。蘭琴有些過意不去,畢竟陳玨還是算客人的。沒有給蘭琴客氣的空閑,陳玨已經跑了出去,若不找些事情來做,這心裏總是惦記著,很是著急,可總得等子軒或者老太太回來,才可以做點什麼。
蘭琴下了床,一條腿支撐著跳去給小東西弄了點肉幹,少奶奶早晚回來見小東西給餓壞了還不得跟自己急?蘭琴堅信,子軒少爺一定可以幫少奶奶洗清加諸在她身上的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祠堂裏的月光變換成了日光,當陽光換了個方向透過門縫照射進祠堂的時候,門開了。兩個老嬤嬤粗魯的闖將進來,一個一個胳膊,拖著眉佳出祠堂,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門外刺眼的陽光讓眉佳睜不開眼睛,門口的牌坊好像在嘲笑自己,恍惚間,好像看見一個麵色蒼白的女人,熟悉的身段,好像在哪裏見過,來不及細看,已經被推搡的遠遠的了。
老太太安坐在太師椅裏,喝著茶,看著下麵站著的眉佳。依舊是那樣的淡然,公然用漠視挑戰她的權威,是那樣的不可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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