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穆懿一踏入客廳,便聽到穆川熱切的聲音。他站定腳步,看著這個弟弟快步朝自己走來。
“我打算搬回來住。”穆川半低著腦袋,試探地說。
穆懿卻隻是盯著他,一言不發,從煙盒裏掏出一支煙,點燃。
穆川抬起頭來,觀察他的反應,隻見他漠漠地低下腦袋,看著手中的煙,語氣淡淡地:“從泰國回來的一個多月裏,你對我說的話,不超過三句。甚至你當初搬出去,也是突然之間做的決定。”
穆川隻“嗯”了一聲。
“西京門的事,你也擱下一個月了。”穆懿看定他,“你覺得手下的人會服你?”
穆川抬起頭,一字一頓地:“我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我可以退掉二統主的位置,從頭開始。”
穆懿坐到沙發上,探身到長幾的煙灰缸前,手指輕輕抖著煙灰。他抬頭看向穆川:“我要聽聽理由。”
穆川聳聳肩,扯出一笑:“或者叛逆期過去了?我不知道。現在的我,隻想幹出點成績來。”說著,他上前去,坐到穆懿身旁,“過去我處事輕狂,才被金木崎有機可乘,現在想來,真是可笑——堂堂西京門的二統主,居然會被人控製住。”
他用手拿過長幾上的煙灰缸,筆直身子挺坐著,把煙灰缸正正端到哥哥的膝蓋前方。他維持著這畢恭畢敬的姿態,收斂起戲謔的口吻,語氣沉穩地說下去:“過去的我,浪費了太多時光。現在的我,想要好好地抓住點什麼。”
穆懿看向眼前這個弟弟,卻是不發一言。
穆川的手仍端在那裏,捧著那煙灰缸。
穆懿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後問:“雖然你是我的弟弟。但是你突如其來跑回來,對我說著改過自新的一番話,讓我怎樣相信你?”
他盯著穆川的臉,看似不經意地撣了撣手中的煙灰。那香煙微顫著,卻掉錯了位置,撲簌簌地,落在穆川的掌心中。
穆川的肩頭一抖,扯了扯嘴角,身子仍維持一動不動。
他的掌心之上,那些紅彤彤的煙灰瞬間變冷,化為灰燼。穆懿什麼也沒說,把手中銜著的那煙,慢慢擱在穆川手中的煙灰缸中。
“行李都搬回來了?”穆懿嘴角微揚。
隻見穆川忽地一笑:“我又不是帶著衣櫃到處跑的女人,哪有什麼行李!”他把手中的煙灰缸往身後的長幾上一放,那東西鏗然有聲。他很快地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才閑閑地指指樓上:“我原來的房間沒變衣帽間吧?”
看著穆懿嘴角微漾出一絲笑意,他也隨之嘿嘿一笑。隻在那一瞬間,穆川那頑劣的神情忽然讓穆懿感到恍如隔世。隻聽穆川笑笑:“對了,聽說未來的嫂嫂現在正在穆宅?什麼時候我可以去瞧瞧?”
“我以為你已經脫胎換骨了。”穆懿看著他,盡管語氣淡漠,但依稀帶著點兄弟間開玩笑的親昵。
穆川漫不經心地一笑,大步跨上樓梯,忽地聽到穆懿在身後喊住他。他回頭,隻聽穆懿頓了頓,問道:“陸離的事……”
“哦,她啊。”他若無其事地,用手撥弄著腦後的頭發,“身為西京門的夜叉王,感情就是要拋棄的累贅,不是麼?”他眼角似有笑意,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隻回身快步朝樓上奔去。
穆懿獨自坐在沙發上,看著客廳裏的光線漸漸黯淡。耳邊,依稀響起當日那醫生為陸離檢查完身體後,所說的話——
“她懷著胎兒的時候,身體受了撞擊,然後又被下了墮胎藥,所以身體格外虛弱……”
那醫生說到那兒時,聲音頓了頓,眼睛看向他,又隨即縮回。然而隻是那一瞬,穆懿已經看清楚了那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說:身為孩子的父親,你怎能這樣忍心對她?
那醫生的聲音在印象中淡薄褪卻,耳邊隻有穆川咚咚咚地往樓上邁去的聲音。
穆川快步奔上樓梯,嘴角眉梢的笑意卻已斂住,他飛快地瞥了一眼樓下的穆懿,眼神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