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麵桃花相映紅(大結局)(1 / 1)

我好像還沒意識到,我根本等不到他。迷迷糊糊趴在餐桌上睡著了。

入夜,刮起狂風,我被凍醒,別墅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如同置身無底深淵,十八層地獄。

我摸索著朝電燈開關走去,卻踢到桌腿,一個趔趄摔倒,下腹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我墜在黑暗中,粘稠的液體沾濕了我的褲子,我聞見血味,腦子嗡一聲。

還好手機在我口袋,本能地翻找到邵謙澤號碼,打出去時才意識到,他在監獄。於是迅速掛掉電話,打120。

救護車來得很快,我已經流了不少血,躺在地上一動不能動,被醫護人員用擔架抬進醫院。

“喬女士,因為頻繁撕裂出血,你的癌症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

我問那看上去還很年輕的醫生,“我得了什麼癌?”

“宮頸癌。”醫生答道。

“我怎麼會得宮頸癌?”我問醫生,又像是問我自己。

“你有生產史,孩子出生後,沒有及時清宮,導致子宮感染病變,這是直接病因。”

那麼間接病因是邵謙澤給我安排的一場場取卵手術,還有我為他流掉的孩子吧。

我和他是天敵嗎?我賜他坐牢,他賜我去死,我們真是沒完沒了的互相傷害啊。

“醫生,我還有多少時間?”

“不多了,估計……隨時。”

我沒有一點瀕死的悲傷,隻是有點醒悟,難怪最近我總覺得身體不舒服,人也消瘦很多,原來是我大限已到。

邵謙澤還在獄中,我怎麼能怪他,即使我怪他,又能改變什麼?

到了地下,我就有人疼,有人愛了,這樣一想,我覺得太好了。

我離開醫院,感覺下了一場雪,那雪沒下在我身上,落在我心頭。

我打車,趕去墓園,趴在我爸爸墓碑上,陪他說話。

我總很忙,沒有時間來墓園陪爸爸,以後我們有很多很多時間,我們父女再不分開。

那天以後,我的身體以跳樓的速度變差,到了不得不住院的地步。

我不想維持我的生命,隻是寂寞,偌大的婚房隻有我一個人,我每天淌著血等他回來,每天都是未知數,看不到盡頭才辛苦。

在醫院,護士會陪我說話,沒那麼無聊,也沒什麼意思。

我常給邵謙澤發短信,手機裏有他的照片,就對著他的照片喃喃自語。

我不對他說膩歪的情話,一些平常的話,在做什麼,吃飯沒有,心情好不好。

他不回答我,我生氣。又舍不得刪掉他唯一的照片。

我越來越瘦,隻剩皮包骨,短短一周,從生病伊始的100斤,跌到如今的75斤。

我不敢看體重秤,也取消了死前見他最後一麵的願望。

我不知道梁信延從哪得知我生病的消息,是一個晴朗的下午,他趕到醫院看我,臉上都是淚。

我伸手幫他擦,簡單的動作,已艱難非常,“人都有一死,不是嗎?”

梁信延揍我,“老死和病死能一樣嗎?”

我輕輕同他說,“就當我是老死的吧,這個結局不疼,我不疼。”

“歡歡……”梁信延哭著抱緊我,而我感覺很累,我常覺得,活著一點意思都沒有。

我曾經懷抱信仰,擁有所愛之人,可怎麼落到這個下場?

我問梁信延,“你相信人有來世嗎?”

他說,“不信。但從現在開始我相信,歡歡,來生,我們還會相遇。”

我點頭,累極閉上雙目。

梁信延問我,來生還想不想遇見邵謙澤。

這話,像鋒利的武器,撬開我關押記憶的閥門。

頃刻,封鎖的記憶衝出腦海,我想起來了,我愛邵謙澤什麼呢。

我愛他的眉眼,他的嘴唇,他的笑容,他的全部。

我們第一次見麵,他坐在台下,和身邊的朋友談笑風生,我第一次見到一個人笑得那麼好看,兩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長長地眼睛在笑,腮上陷得很深的酒窩也在笑,卻又不見親近平和,同所有人劃出一道壑,那是種看似很近其實又不太近的距離。

人麵桃花相映紅,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我說,“如果有來生,我還希望見到他的笑容,但我不願意再喜歡他了。”

梁信延不再問我問題,因為我的呼吸已非常微弱,這滋味沒有很苦。

血液流動的越來越慢,心跳也是,我全身昏沉,隻能聽見梁信延的哭聲,越來越遠,越來越細……

此生,我愛過一個人,以生命,以全部,若有來生,我不願意再喜歡他、愛上他。

若有來生,希望他的笑容依然燦爛,但請他千萬不要說,“嗨,喬歡,我是邵謙澤,可以認識一下嗎?”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