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意味著……作為那個丫頭的老師,又是醫學方麵的老師,他應該秉承著人道關懷主義的精神過問一翻?

陸棲遲用手機摁下回複,仔仔細細的考慮著自己的遣詞造句。

媽媽的情況怎麼樣?可有能幫到你的?

這幾個字打在屏幕上,他又快速的刪掉了。

想了又想,換成了更為直接的一串文字。

我會在A市停留一周,我的電話號碼是:xxxxxxxxxxx,可以打給我。

四年前陸棲遲離開了A市,大小事務通通想的周全,唯有電話號碼續費的事情被他忘記了。

陸雙丟了手機,他原先的電話號碼也被迫停機銷號了。

陸棲遲的朋友很雜,國內國外,五湖四海。

比起電話號碼,郵件的往來似乎更多,因此也就沒有群發短信告知大家自己電話號碼的變更。

更何況那時候他遠在墨爾本,國內的電話號碼他自然也用不上。

他為什麼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告訴吳曉曉……他並不知道理由。

可能隻是想在她需要的時候,幫她一把吧。

然而這郵件發過去沒有三秒,電話便響了起來,是一個座機,數字他並不熟悉。

“我是陸棲遲。”

電話被果斷的接了起來,不知道是什麼地方有什麼急事。否則也不會在這樣晚的時間裏……打電話來。

“……”

耳邊,陷入了一片寂寥般的安靜,隱約可以聽到微弱的呼吸。

“陸教授,我是吳曉曉,抱歉這麼晚了打擾你,還沒有睡覺吧,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

吳曉曉斷斷續續的說了好多話,這其中有一半,她都覺得是廢話,可偏偏心髒突突隻跳,有些手足無措了。

“我沒睡,剛回過你的郵件。”

陸棲遲大抵是不解風情的,非常直白的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這讓吳曉曉的對白倍顯蒼白無力,可依舊強打精神,繼續與陸棲遲尬聊。

“陸教授,我……我……那個……您這次回國是……永遠的回來,還是隻回來一下下?”

恩,陸棲遲確定自己並沒有聽懂吳曉曉的意思。

永遠的回來,回來一下下?這兩種“回來”有何處不同。

他輕聲笑著,坐在床邊望向窗外,天空的顏色是深如幕布的藍,寥寥幾抹星子掛著,與墨爾本的夜沒有什麼不同。

“陸教授,我可能是太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有些激動了……你知道嗎,我這個人打小就是個聲控,遇到好聽的聲音就有些欲罷不能,恩……你別介意哈。不不不,不是欲罷不能,我是覺得你的聲音和我喜歡的一個動畫片男主人公一模一樣,沒別的意思啊。”

吳曉曉的解釋依舊沒有什麼邏輯,但莫名的,陸棲遲很開心。

這種開心讓他無法用言語形容,甚至讓他這樣一個講究邏輯思維的人摸不到頭腦。

是因為荷爾蒙分泌?還是因為腎上腺素激增?也或許是他體內的某些細胞躁動起來了……

這份快樂,有些難以捉摸。

但陸棲遲仍舊順著吳曉曉的邏輯去捕捉其中的意思,那個丫頭覺得他的聲音好聽,他覺得那個丫頭的聲音足以令他開心。

或許……是一個意思?

陸棲遲依舊在笑,笑聲卻比剛剛要低沉了幾分,頓了頓,才默默說了句,“可能,我也是個聲控吧。”

陸棲遲這話一出口,兩個人便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這是他們四年以來,第一次聽到對方的聲音,而這四年……他們卻從未斷過聯絡。

就像是車馬年代的筆友,通過文字了解對方的情況,寥寥數語,以解衷腸。

若是放在老舊保守的年代,聊了四年的筆友,是不是也該相約見麵了?

吳曉曉忽然想到了楊絳和錢鍾書夫婦,他們也是在曾經的一麵之緣後,開始書信往來……漸漸互生情愫,成為了一對有名的賢伉儷。

而她和陸棲遲,絕非有一麵之緣那樣的簡單啊,他們也是有曾經,有故事的。

吳曉曉下定了決心,便大膽的說道。

“我最近這些日子,請了假,一邊陪我媽媽,一邊準備在職博士的考試,基本上都會在第一醫院,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好,我會去看你。”陸棲遲淡淡答。

他並不敢確定時間,畢竟明天他還要到監獄去,最近這些日子,陸雙的情緒也沒有那麼平靜,家裏的事,他也不能完全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