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洵抓了抓自己的短發,眸子似乎幽暗了幾分。
“冷顏和陸棲遲交往過的事情,你也知情?”
“知情。”
“那四年前你為什麼不說?這麼重要的線索。”
“有必要嗎?那個時候若是說了,你還能做什麼?強哥已經抓捕歸案了,所有的證據包括她的口供都真實有效,而且她也認了罪,我說得多,難受的隻有你自己。”
韓乾依舊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完全的言之鑿鑿,又富有哲理,甚至讓陳安洵無法反駁。
他說的確實是事實,隻不過那番事實外,還有一點他的私心。
那個時候,他已經身處在這趟混水裏了,可陸棲遲還沒有。而四年前的那段日子裏,陸雙身邊隻有陸棲遲……
他的隨口一說,很有可能會讓陸棲遲被傳喚。
若是陸棲遲需要強行配合警方的調查,那麼他就去不成墨爾本。
所以,陸雙又該怎麼辦?
那個女人身邊總要有個人陪著。
他一個人攪合在裏麵足夠了,多一個人,無益。
“陸棲遲已經答應了,他會和我一起去監獄見強哥,再指認一次。確認下裏麵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冷顏。如果是的話,我會寫報告,立刻翻案。”
韓乾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了。
他用手轉了幾下輪椅的偌大輪胎,來到了落地窗旁邊。
外麵的景色很好,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遼闊海域,泛著微冷的沙土,還有雖不及國外但卻平靜美麗的海水。
現在天氣冷了,就連波浪都有些疲憊無力了,若是等到開春,萬物複蘇,這海邊別墅便是最美的時刻了。
他就這樣默默看著遠方,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偶爾能夠多明白他點兒心思的隻有葉秋,如是陳安洵,他們兩個人雖有患難的情誼在,卻還是難懂韓乾的心思,有的話,誰都問不出來,無非隻是靠猜。
陳安洵默默走到韓乾的身邊,和他一起望著窗外。
“喂,我就是多嘴問一句,你當年為什麼和陸雙離婚?真的隻是因為你的腿嗎?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這個疑惑困在陳安洵的心中多年,一直未有答案。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久久不語。
陳安洵不是個喜歡窺探人家隱私的人,即使是再鐵的哥們,很多的話問過一次,若是韓乾不想回答,他也不會執意繼續追問。
那大概是一種特殊的互相尊重吧。
“好吧,我懂了,你不想說。”
陳安洵的手輕輕放在了韓乾的肩頭,沉沉的握了握。
“對了,就算你能料事如神,但有件事你肯定還不知道,陸棲遲說,他們回墨爾本的機票延了一周。”
話音落,陳安洵終於在韓乾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些情緒的波瀾。
他似乎很是驚喜,連眼神都變得無處安放、受寵若驚、激動萬分,甚至還帶著幾絲明晃晃的光芒。
見著自己終於能為韓乾做點什麼,陳安洵這心裏才算是舒坦。這幾年來,他總覺得自己欠了他,也總想為他做點什麼。
陳安洵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陽光燦爛的模樣。
“這些日子我會很忙,不能常來看你。這一周,你自己加油。”
話音落,陳安洵便手腳麻利的將衣服全部穿回去,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韓乾的複健室,留給他一片安寧。
陳安洵走遠了,韓乾才慢慢攤開大手,望著透明的證物袋中,那一根短短小小的發絲。
“葉秋。”韓乾低聲喚著,聲音都顯得沙啞。
“是老板。”
“這是我女兒的頭發……”他的聲音略顯滄桑,迎著窗外的陽光,唇角似是綻開了某些讓人堂皇又苦澀的弧度。
這四年來,韓乾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他的喜變得稀罕,他的怒也變得少有,大多是平靜無波的情緒,看不出喜怒,但總能讀出些孤獨和苦澀。
葉秋在他身邊陪伴了四年,自然也看到了他這四年來吃過的苦頭。
複健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他這種艱澀的情況。
然而現在的自家老板,盡是因為一根頭發,展露了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