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介意?韓乾也抽煙的。”

“不介意,你抽。”

陸雙勉強地牽了牽唇瓣,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在慢慢凝固,她無處可躲,隻剩下尷尬、陌生、疏離……

和她相反,陸棲遲卻待得很自在,他抬起手將煙卷重新送回唇畔,白色襯衫的袖口處,若隱若現的是三個字母“Mia”,漂亮的花體字,是陸雙的英文名字。

陸棲遲知道陸雙在盯著他手腕的文身發呆,倒也不介意,反而解開袖扣讓陸雙看得更加真切一些。

“三年前手腕被割傷了,就文了點東西擋擋疤痕。我們救援隊的人都說文身這種東西不適合我,看起來太野性,我也不想去洗,平時裏帶著手表看不太到的。”

陸雙不知道陸棲遲為什麼要向她解釋這麼多,就好像高中時期他收了情書以後那般,自動自發的向她解釋,讓她躁動的心可以安定下來。

那麼現在呢?他又在用什麼樣的立場向她解釋。

用來遮擋疤痕的文身,一定要是她的名字嗎?

天色漸漸沉了下來,陸雙記得她走出醫院的時候,天空中還殘存著幾絲餘暉,而現在卻已經完完全全進入了黑夜,路燈一盞盞亮起來。

眼前的橘紅色小轎車終於往前挪了挪位置,不遠處的車子滴滴的鳴著笛,催促前麵的車動作快些。

焦躁的鳴笛聲中,陸雙和陸棲遲不約而同的開了口。

“你……”

“你……”

陸棲遲笑著噤了聲,讓陸雙先說。

“聽說你到A大的醫學院任職了,很厲害,一進學校就是教授了。”

“在非洲的時候,我們團隊有攻讀在職博士的名額,我就抽空念了念。你沒有看到我發表的論文嗎?”

“我一個不思進取的人,哪有什麼閑情逸致看論文。我滿足於現在的學曆,不打算進步了。”

陸雙想讓自己的情緒和陸棲遲一樣的輕鬆愉快,可偏偏的,她無論多麼想要扯起笑容,這嘴角都不太聽使喚。

遠處的車子,鳴笛的聲音變得更響了,吵得陸雙這本就發麻的大腦也跟著嗡嗡的響著。

陸雙抬眼看向十米開外那輛喇叭摁得格外歡快的車子,可能是車裏的人實在受不了這擁堵的車流,後座的門猛然被推開,一個男人逆著光走來。

“是韓乾吧?他來接你下班?”

“……”

陸雙沒有回答陸棲遲的話,隻是默默的望著那個男人走過來的方向。

韓乾有傷在身,她明明叮囑過他不可以隨意走動的,他竟然從車裏走下來了!真是不要命。

陸雙眉頭蹙得更緊,她在心中暗自發誓,如果韓乾的傷因為他的不老實而惡化,她絕對不幫他治療,還要用消毒水狠狠的擦他的傷口,讓他更嚴重些!

韓乾的步速很慢,好像每走一步都費了很大力氣。

他們三個人就這樣,在第一醫院門口的烤紅薯攤附近會晤了。

如果她不是她,陸棲遲不是陸棲遲,韓乾也不是韓乾。

他們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一起度過了漫長求學生涯的夥伴,那麼此刻重逢的場麵,會不會不那麼尷尬?

至少,他們可以笑著擁抱彼此吧。

韓乾在陸棲遲和陸雙的麵前站定,擰著眉頭掃了眼陸雙身上的男士風衣,陸雙立刻做賊心虛般的垂下頭去,大有一種被丈夫抓包私會情人的羞愧。

雖然她並沒有和陸棲遲發生什麼。

“阿乾,這次要謝謝你,否則我也不能這麼快的回國。”

陸棲遲的笑意依舊爽朗,仿佛沒有被任何尷尬的關係打擾,依舊能淡然自若的麵對他們之間的一切不便。

他笑著從煙盒中拿出煙遞給韓乾,自己也拿出了一隻重新放在唇邊。

陸雙就這麼看著那兩個男人用四隻手擋住風,點燃了彼此的煙。

他們好像都回去了,回到還是穿醜陋校服的日子裏。

曾經的韓乾和陸棲遲也會這樣,借著彼此的手,點燃彼此唇邊的煙,隻不過年少輕狂的時節,韓乾學會了抽煙,陸棲遲隻是試吸了幾口便作罷。

而那個時候的陸雙,總是站在一旁為他們把風,嘴裏不停的絮叨“街角一支煙,賽似活神仙”這樣沒有營養的話。

男人之間能夠重歸親密的橋梁太多,比如一支煙,一個眼神,一個點頭。

陸棲遲和韓乾之間的相處,分明要比和陸雙輕鬆自然百倍。

由於他們兩個之間的相處太過於自然,以至於陸雙不忍心去打擾,她默默站在一旁,硬是將“韓乾你丫身體還要不要,再抽煙你就自己去醫院掛急診!”這句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