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梓焱快步經過趙恒房間時,房門大開著,他正一臉尷尬的坐在桌邊,而一旁的辛星一手繞著衣角銀鈴叮當作響,一手托著腮幫子滿懷期待的等著他往下講。
辛星這次出門倒是不怎麼纏木梓焱了,變成天天往趙恒房裏跑,各種死乞白賴著不走,非要聽他講一些中原趣事。
生生把一個俊秀的大好青年逼成了講睡前故事的老媽子。
女子臥房男子不能隨便進入,而女子進入男子房間若還關著門也實為不妥。
辛星不在意,但趙恒還是懂得的,雖然敞開著房門,但被木梓焱瞧見,這麼晚了兩人還同處一室,趙恒免不了還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窘迫。
卻不想木梓焱隻匆匆囑托了幾句,便已飛身離去。
辛星驚掉了下巴:“啊,公子說走就這麼走了,難道讓我倆跟著文玉去大餘,這怎麼成?”
趙恒思索了片刻,正色道:“木公子應是有要緊事要辦,若是今晚不回來,也無妨,我們隨文公子他們先走一步,他過幾日定會趕來和我們彙合。”
辛星歪著腦袋嘀咕道:“文公子人倒是挺好的,可那月霄榮,成天一副別人都欠他錢的樣子,臉拉得比陽山嶺的小花驢還長,公子在我還能將就一下,公子不在我可不想和他一路。”
趙恒已經習慣了她毫不掩飾的性子,隻得勸慰道:“月公子母親和妹妹如今都身重奇毒,昏迷不醒,他擔心家人,自然會心緒不寧,難免說話做事偏激了些。
若易地而處,我們換在他的位置上,也會如此。
時間不早了,明日還要趕到大餘,不如今晚早些休息,萬一木公子回來有什麼事需要你我幫忙,也有精神應對。”
“好吧。”辛星聽故事的興致被木梓焱的突然離去打斷,悻悻回了房中。
木梓焱雖然未明說他急著離開所謂何事,但趙恒從他焦慮的眼神中,也猜到必與木公子失蹤的妹妹有關。
趙恒心想,雖說現在幫不上什麼忙,但按原計劃去往蒼梧,或許能幫木公子查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況且,金字帛書記載了銅樹之巔和舜帝之陵,數日前陰陽界之行無功而返,自己也希望蒼梧此行能揭開帛書的秘密,亦算是對趙家先祖有個交代。
這邊木梓焱飛身躍出客棧,按著紙條所示,來到紫雲城東城樓下。
紫雲城地處紅水河畔,也是襟江帶湖的要地,城樓雖建得雄厚方正,可連年戰亂又久未修葺,東城的牆麵和牌樓已破敗不堪,隻有城牆四隅角台上還各掛著一串燈籠,幽幽的紅光映著斑駁的城牆,在寂靜無聲的夜幕下透出一絲淒涼。
木梓焱在城樓下等了半個時辰,亥時早過,四周依然無人無聲無息,緊捏在手中的紙條被汗水浸了小半,卻字字清晰:欲尋鍾離棄子,亥時東城樓下見。
鍾離族是蒼梧勢力最強也最為神秘的一個部落,鍾離酋長擅毒蠱,長秘術,養了大批的傀儡為已所用,傀儡從低階到高階,卻都是非人的待遇。
木藍這次從陰陽界拿回空的錦盒,若是被鍾離酋長遷怒,必會斷了她們所中毒蠱的解藥,任其自身自滅。
夜晚的東城樓下並沒什麼人經過,木梓焱眉頭緊蹙打量著四周,不放過一處可疑的人可疑的物,心中卻不安起來,送信之人定是知道木藍的身世和下落,才會寫下紙條,引他出來相見,可為何又久不現身。
夜風吹過,牆頭斑駁的光影變得更加破碎,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多年前將離穀中,落霞清澈明淨的琴音,木藍婉轉悠揚的歌聲,終究是永遠回不去的過去。
就在這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責罵聲,女子的哭泣聲,從城樓另一側的街道傳來,像是有數十人之多。
紫雲城東靠紅水河,白日裏碼頭嘈雜,人來人往,夜晚遊船客人們停靠得停靠,上岸的上岸,這裏反倒僻靜,對麵靠河街道的人語聲就顯得格外清晰。
“哭什麼哭,你們都被賣給劉媽媽了,以後不也是往那勾欄院裏討生活,還不是看有幾分姿色,才讓你們去伺候緋夜主子,總比在劉媽媽的環采閣強。”
“哎,老李啊,話也不是這麼說,在環采閣的姑娘再卑微,最起碼還是能保個命,你說她們這上了緋夜的船,一個不留神得罪了那位,還活得成嘛……”
幾個姑娘一聽這話,哭得聲音更猛烈了,肝腸寸斷,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