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央,怎麼了?”兩人剛剛通過城門守衛處,還沒走上兩步,夜衣便發現她突然停了下來。他笑著回過頭去,卻發現她正一臉疑惑地盯著自己。
阿央?與他相識不過隻山上到山下而已,而他不僅一點不懷疑自己的來曆,更是這麼若無其事地親昵地喊著自己。雖說這樣的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很是難得,卻更讓人不禁懷他的來曆。夜央看著他的笑容,卻感覺無論如何都看不透。他們方才走過城門之時,兩邊守衛不僅對他們沒有嚴格盤查,更是十分恭敬地對他們彎腰致敬。
“夜央城對外來人員都不用盤查的嗎?來者不拒?”夜衣已走在身前,她卻沒打算跟上去,而是執著地問著:“夜衣,你是什麼人?”
“疑心還是這麼重,”夜衣靜靜站了一會才無奈地輕笑著搖了搖頭:“夜央城本就是如此,來者皆是客,日後你便會知道了。”說完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仍沒有動腳的意思,隻好指指身後城中有重重燈光透出的方向道:“阿央,再不走可就趕不上城內的花燈會了哦。”
“花燈會?”雖然心中尚有疑問,可是夜央還是邁開了步子走到了他身邊,略有好奇地看著前方光亮之處。他們此刻剛過城門,而夜央城的布置十分奇特,入城後不見屋舍反而是一片竹林,將他們與城中心的熱鬧氣氛隔絕開來。
畢竟還是個少女,對新奇玩意還是挺好奇的嘛。夜衣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嘴角悄悄彎了起來,邊帶著她向前走去邊給她解釋:“這是夜央城的習俗之一。每個月的十五都會有一場花燈會,一是慶賀月已過半,二是提醒夜央城的子民們從今日起夜央城外的土地要開始按照初一到十五的規律逆向移動了。”
“今日是十五啊…”聽聞他的話,夜央這才抬頭看了一眼夜空。方才一路都不曾注意,此時透過頭頂片片竹葉才看到今夜的圓月確實大而明亮。
“所以就是說,今夜和明夜,夜央城外的土地變換規律是一樣的?”
夜衣側頭對她一笑,點了點頭:“沒錯。”話音剛落,兩人已走出了那一段不算太寬的竹林帶,映入眼簾的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街道。
“這…”眼前是一條筆直的大道,兩旁各色商鋪的門口都點著各種不同形狀花樣的花燈,似欲以此來吸引客人光顧,而確實也有幾家商鋪的門口已排起了長龍。除此之外,街道中央的地方也被小商小販們占據了,而他們小小的推車兩側也皆是掛著五花八門的花燈。這些小小的花燈們不僅照亮了他們車上滿滿當當的玲瓏貨色,更是將整條街道點亮得如同白晝,這才讓夜央看清這街上的人山人海。
“如何?還不錯吧。”正當夜衣側過頭去以為能在阿央臉上看到驚喜的表情時,卻看見她的眼眶中隱約有淚,而臉上的神情凝重而深刻卻讓人看不懂,仿佛是觸及了心底十分久遠的回憶。他沒有問她,而是盯著她的臉微微出神,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夜衣?喂!”身旁一隻手伸到了他眼前,用力晃了晃。夜衣眨了眨眼,從自己的思維中跳了回來,卻見眼前之人又恢複了原先淡淡的表情,略微還夾雜著些欣喜之情。這才是他所預料的,可剛剛那個轉瞬即逝的神情是怎麼回事?那種表情並不是眼前這個年紀的姑娘該有的表情。
果然很特別,他眼中又帶起一絲笑意。“沒事。”
夜央雖然每每看見他這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便覺得很可疑,可眼下已被一個小販車上的花燈所吸引,倒也無心深究。那小販車前的人不多,所以見著夜央幾步徑直走到他的推車前便十分熱情地接待了她。
“喲,姑娘您頭上可是受傷了?這可得盡早醫治啊!您可是想在我這買點傷藥?我這啥都有而且都是物美價、價——”那小販話說了一半,卻突然仿佛受了什麼驚嚇一般戛然而止,呆呆看著她的身後。夜央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去,便見夜衣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一臉無辜地看著她攤開了雙手,如若在說:我可沒有故意嚇著他。
夜央微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後,正準備回頭去問那小販,卻突然聽見那小販語氣激動地喊了一聲:“夜衣殿下!”接著便彎下腰對著他二人行了個大禮。
“啊!是夜衣殿下!”“真的是皇子殿下!”“拜見殿下!”周圍的人群一時喧嘩起來,眾人皆是對著他們深深地彎下腰,似要將心中全部的敬意通過這一舉動表露出來。
“你…你是皇子?”夜央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驚訝表情,一個沒站穩,連忙退了一步才穩住身形。她立即回憶起當時在山上夜衣所說“拜見我的方式很特別”,眼下想來他當時竟不是在開玩笑,她當初卻是給他行了個大禮。
夜衣對著眾人依舊是麵帶微笑,隻是那笑容中多了幾分莊重,不再似之前那般隨意:“大家不用這麼客氣,我隻是陪一個外地來的朋友逛逛而已。”話間,眾人都已直起身,看了看他身旁的夜央,皆是紛紛對她友善一笑,接著便各自繼續各自手頭的活了。不過因為剛剛這一出,街上的氣氛更加熱鬧了,似乎大家都在努力地向這位外來的朋友展現夜央城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