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瑞白是一個早產兒。
黎遙生她的前一秒還在辦公室裏和投資商爭得青筋暴起, 下一秒,小黎總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和大西洋彼岸的合夥人們叫停, 轉而冷靜地呼喚了自己的助理。
小黎總一共有兩個助理,其中一個年紀小的,去年剛從大學畢業,又是跳級上來的, 入職的時候才二十一歲。
她還清楚地記得,黎遙把她叫過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
“叫救護車,我要生了。”
她先愣了愣神, 轉而有條不紊地叫了救護車,然後打電話給了小黎總的丈夫周知硯先生,這才握著她老板的手上了救護車,她開始後知後覺地著急,四神無主的時候, 還聽到黎遙很艱難地誇獎她:
“不錯,我當時用你, 就是覺得你心理素質過關。”
周知硯趕到醫院的時候, 甚至沒來得及見黎遙一眼, 她已經被推進了產房。
黎瑞白是個比預產期早了整整四十天的早產兒。
據說,她剛出來的時候, 正好逢上黎遙大出血, 這邊孕婦大出血, 這邊孩子連哭都不會,醫生忙得焦頭爛額。
黎遙那時候已經神誌模糊,她提著一口氣,直到聽到孩子像貓一樣的哭叫的時候, 這才放心地昏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周知硯在她旁邊坐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神色幾乎是可怖的。
黎遙下意識地想笑,轉而卻像是想到了什麼,拚命想要坐起來:
“怎麼,孩子呢,孩子呢?”
她彷徨地看著周圍,卻不見小孩的身影,還是肖女士聽到了聲音,趕緊擠過來:
“哎呀遙遙,孩子沒事啊,是個小姑娘——你們也早知道啦,她不聽話,早產,現在在營養箱裏呢,她倒好,你,你……”
肖女士情緒激動著,這時候紅了眼圈。
另一邊的周知硯沙啞著開口:“你昨晚……進了icu。”
剛生完孩子,黎遙的腦子都是混沌的,這時候琢磨了一會兒,才大概想起自己是昨天下午進的醫院,孩子是順產,再怎麼也不會……
黎遙遲鈍地看了看外麵大亮的天色,輕聲道:
“這……過了多久了?”
肖女士在那邊擦眼淚:“兩天了!”
黎遙眼前一黑,那邊的肖女士絮絮叨叨了半天,確定了黎遙沒事之後,便準備再去看看外孫女。
現下,病房裏隻有周知硯和黎遙兩個人了。
小姑娘有些被周知硯的神色嚇到了,她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個……小孩子好看嗎?像我還是像你啊?”
她當然知道這才出生幾天的小孩子看不出來什麼模樣,但是就現下,逗逗周知硯開心也是好的……
“不知道。”
然而,青年卻沉默了很久,在黎遙懷疑對方沒有聽清自己的話之前,他終於開口道:
“我沒看她。”
黎遙愣了一下,慢慢地伸手,輕輕握住了周知硯冰涼的手。
青年的眼眸終於轉動起來,和她對上視線後,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和你承諾過的,誰都不會比你重要。”
黎遙眨眨眼,這才覺得眼睛的某個地方有點酸。
這是兩人在確定要孩子之後,周知硯跟她承諾的事情,黎遙本身以為,對方隻是說說而已的。
她輕輕歎了口氣,才覺得身上有點無力,估計是麻藥都還沒過去。
女孩子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她熟稔地一個一個搓過周知硯冰涼的手指,轉而開開心心地說道:
“哎呀,當然啦,我知道的,我最重要啦。”
她輕描淡寫地略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帶著笑容看向了另一邊的窗戶:
“真好,她的出生,是在冬天。”
黎遙從內心深處喜歡著冬天,而那邊的周知硯停頓了幾秒,反手握住女孩子已經沒什麼力氣的手指,輕聲補充道:
“還是下初雪的時候。”
因為這個典故,這個女孩子,黎遙和周知硯在商量過後,準備叫她黎瑞白。
小姑娘也正如兩人所希望的那樣,從小就像個雪團子,因為肖女士和宋夫人兩人的‘食補’大法,早產兒的體質並沒有影響黎瑞白太多。
等到了四歲上早托班的年紀,胖嘟嘟又長得比同齡小朋友高的黎瑞白赫然成了早托班一霸。
黎遙日理萬機,周知硯全世界飛,歸期不定,所以……
周書誠挑了重擔。
黎遙特別喜歡看周書誠作為黎瑞白的家長,去參加家長會,或者因為黎瑞白欺負了哪個小朋友,所以人家家長告狀要找家長的時候。
他總是西裝革履地去,灰頭土臉地歸,好聲好氣地把二十四小時精力充足的黎瑞白勸出去後,轉臉就惡狠狠地和黎遙說再也不想管這個小侄女了。
奈何,黎瑞白特別喜歡周書誠。
黎遙很相信‘惡人自有惡人磨’的道理,她看著黎瑞白粘周書誠那勁兒,簡直懷疑小女孩早就忘了她和周知硯這親爹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