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這也在你的安排之內麼,老師傅?(1 / 2)

是夜,靈體坐在廢棄的老屋前頭,長而稀疏的荒草遮不住地裏頭的那具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屍體,靈體隱約能看見月光撒在他蒼白的手上,蒼藍的月華仿佛是在他靜脈裏頭流動,肉眼可見的,他虛幻的身體開始變得凝實。

不知道是第幾次嚐試,他試探性地把手搭在他的屍身上時,終於不再像之前那樣從中間穿過,相反有了確實的觸感。靈體費力地把這具死沉死沉的軀體搬進了已經荒廢得隻剩下三堵牆的老屋裏。

這是他死後的第七天,靈體第一次感覺自己還以另外一種方式活著。

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麼死在這片荒地的了,靈體隻是呆愣愣地曬著月亮,呼嘯的野風吹得夜裏的枯枝敗葉像耗子似地亂竄,他的眼睛隻是盯著荒地裏那具突兀出現卻給自己很大熟悉感的屍體。月光曬得他渾身暖融融的,可粗暴的風不僅摧殘著枝條,還吹打著他的軀殼,他像是個邊曬太陽邊被抽著鞭子的畜生,半死不活。

得把“我”,挪進避風的處所。

被疼痛侵擾得昏昏漲漲的腦袋裏,這個想法支撐著一個孤魂野鬼活過了頭七。

破敗的老房子雖說隻留下三堵牆,可所幸夠厚夠高,能在白天給靈體的肉體提供足夠的陰涼,又能在夜裏擋下撒野的風,靈體渾渾噩噩的腦子裏能容進更多東西了。他盯著自己的屍體,腦子裏隱隱能回憶起來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可還是愣愣的疼。

“嗡……嗡……嗡”

屍身上突然傳來了莫名的震顫,靈體驚愕地翻檢起自己的身體來,不多時,一隻造型略顯靈巧的黑色手機出現在自己手上。此時手機已經震了約莫兩三分鍾,依舊鍥而不舍地振動著。他用不太靈活的手劃動屏幕,接聽了死後第一通手機。

“吳奈是吧?”

靈體吃力地理解著這句話的含義,他捂著頭,這個名字好像打開了記憶的閘門,更多的記憶碎片衝擊著他。

“不是,你支棱起來啊!這大過年的,你死都死了,別不吭聲,這年頭死的人那麼多,缺你一個不缺,少你一個不少,你再不吱聲,我找別個了啊。”手機裏的聲音罵罵咧咧。

在手機那頭失去耐性之前,靈體抬起來了頭,眼中雖然還有些疼痛帶來的失神,可說起話來卻依舊是有條有理,“對,是我。我想起來了,我叫吳奈,是自殺的,具體因為什麼還有待回憶。但的的確確是因為自殺才死的。”

“我不關心你是怎麼死的,這邊缺人手,隻能臨時找些自主凝聚的靈體來負責收容附近的東西,你就說你做不做吧?”

吳奈愣愣地聽著手機那頭說的話,裏麵每個字眼他都認識。可混在一起又不是太明白了。本能性的覺得裏頭有貓膩,可那頭又催得急,他能感覺出來自己前身不是個善於談判的主。思來想去隻能從牙縫裏蹦出一字來:

“做!”

“這就對了嘛,你瞧瞧你們這些知識分子毛病就是多。也就現在年景好,讓你們給騎頭上了……”手機那頭還是一副罵罵咧咧的樣子,可語氣總歸是因為找著了冤大頭而爽利了不少,“你在此地不要亂走動,今晚我把協議透過聚陰地附近那口老井郵過來,你到時候別忘了查收。”

言罷,手機那頭再沒了動靜。吳奈把手機翻來覆去看了個遍,都沒發現電源和音量鍵在哪兒,折騰了半天都開不了機,隻得作罷。

之前渾渾噩噩的腦袋,因為這一通通話引出的諸多信息,反而清晰了不少。似乎以找回自己的名字為契機,他發現自己的記憶正在緩慢而堅定地重新回複著。他慢慢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來——從小就以留守兒童的身份加入了起點孤兒院,全靠鄉裏鄉親接濟點兒,聯邦統一成年考試那會兒索性讀了個不要學費的定向師範專業,未來的日子穩定得一匹,可以說剛過二十的年歲已經把下半輩子的路數給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