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十七歲那年,他第一次進宮,與公主見上了麵,他自己倒是對公主沒什麼想法,公主卻對他一見鍾情。起初,每隔幾日,宮裏頭就派人來送信,白亦筠還能寫幾封回信以表尊重,後來發展到每日一封,他實在是怠於應付,幹脆再也不收信了,後來,這位公主竟然親自到太師府來,質問他為何對她不理不睬,白亦筠自然不好說出實情,隻得推托事忙,敷衍過去,可是公主癡情得很,仍是每隔一段時間就送來封信,信裏無非說些想念之類的肉麻話語,簡直教人雞皮疙瘩起一身。
白文筠將信紙重新折疊好,依舊裝進牛皮紙信封裏,收在袖裏,轉頭,見父親神色莫名地看著自己。
“大公主送來的?”
“是,不過都是些沒用的話......”
“你不喜歡?”
“說不上喜不喜歡,兒子對她實在無感。”
“噢,那也沒關係,將來公主看上了別人,你就自由了。”
“公主若還這樣癡情,我也別無他法。”
“嗯,還可以退婚的嘛,隻要你趕快娶妻,將來,除非她願意做妾......”
“爹,妹夫該等得久了吧,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可就成了咱們活受罪,反而讓他坐在廳裏舒服得很。”
商量完,兩人即刻出了小軒。梧觴和管家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
見自家主子走了,梧觴趕緊跟了上去。管家自去。
廳上,年輕的將軍坐得筆直,茶壺裏的熱茶早已涼了,他反而喝得興起,自斟自飲地品著,也不用人作陪,望著廳前的雪景出了一回神。
半晌,才聽得外頭有踏著碎雪而來的腳步聲,像是兩個人的光景。
樓湛看時,隻見太師帶著白亦筠走來。白亦筠頭頂上束著發冠,額前光潔,五官俊朗,雙眸尤為炯亮,一身玄色衣袍,腳上穿著黑長靴,總之他的相貌和氣質都與白豐毅有八九分相似。
兩人才剛到,門口又急忙忙地跑進來一個人,頭上戴著一頂灰色寬帽,上身穿著同色的斜襟短外套,下身是同色的寬腰長褲,係著腿帶,麵貌並不算突出。
這人一進來,便尾著白亦筠身後,原來是他的小廝。
之前在將軍府的時候,白亦筠親自上門來請他,兩人早已見過麵的了,這回見麵隻是略略拱手便算是見過了。
雖說主人家姍姍來遲,但作為準女婿,樓湛也不好說什麼,於是待嶽丈和大舅子落座,他便拱手做禮,道:“小婿見過嶽丈大人。”
嶽丈乃是當朝太師,雖無實權,但名望不低,曾經教過前朝太子讀書的人,學問和見識是極為深厚且廣博的,這方麵倒是毋庸置疑。他自己是個武將,但之於文采方麵,也是值得一說的,而對方也是自己這方麵的前輩。
因此,無論如何,對這位嶽丈,該應敬重有加才是。
白豐毅撫著灰白的胡須,終於有機會仔仔細細地、上上下下地打量這位準女婿了。
樓湛默默垂頭看了看自己。今日,因聞得白亦蓉病了的消息,他匆忙跟著大舅子趕過來,還沒來得及換身衣服,隻一身閑暇在家時候穿的緇色長袍,頭發也還幹淨地全部束起,應當還能入得了嶽丈大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