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穆雲昊,我真是有眼無珠。”
掌心傳來皮開肉綻的痛,一股股黏膩的鮮血湧出,一滴一滴地落在白色羅紗長裙上。
就像一年前,她背著即將死去的他,他血流如柱,瞬間染紅了長裙。
隻是那時,她的心裏惶恐到了極點,嘴裏一個勁兒地呢喃,穆雲昊,求你別死。
可如今,她一點也不惶恐,隻想著若是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王妃,不要!”枝桃嚇得渾身顫栗。
趙靜婉依然在笑,眸子裏,男人薄涼的唇一張一合,“趙靜婉,你咎由自取!”
嗬,是啊,她愛他,咎由自取!
趙靜婉又往前走了一步,劍尖刺入了胸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看見穆雲昊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眉頭。
不,他隻是嫌自己弄髒了他的劍而已。
“穆雲昊,你還記得荒野大漠嗎,你在那裏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為什麼現在......”
“閉嘴!”穆雲昊怒不可遏地打斷她的話,像是她說了什麼極其大逆不道的話似的。
臉色,瞬間幽冷,渾身的氣息更是冷然入骨。
他握著劍的手在抖,“趙靜婉,不要和我提荒野大漠,若非你,我南嶽三萬將士怎麼會全軍覆沒,若非你,我怎會身陷囹圄差點葬身?”
“什麼?”趙靜婉茫然地抬起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穆雲昊嗤笑一聲,一臉厭惡,“趙靜婉,別在本王麵前裝無辜,你這種蛇蠍婦人看了就讓人覺得惡心。”
如此絕情的話,比胸口的劍還要傷人。
可不等她喘口氣,他又說:“趙靜婉,我就該殺了你,第一次見麵時,就該殺了你。”
哐當!
心口某個地方仿佛碎了。
趙靜婉臉色煞白,她忍著胸口的疼,“穆雲昊,你把話說清楚,憑什麼南嶽三萬將士之死......”
南嶽和北陵之戰,她本已說服父皇以和親方式平息,所以約好穆雲昊在第一次相遇的客棧見麵,打算將好消息告訴她。
可是,穆雲昊沒來,再找到他時,已經血染沙場。
還不等趙靜婉的話說完,穆雲昊懷中的韓依依突然呻吟一聲。
“王爺......”人暈了過去。
“依依!”穆雲昊臉色煞白,手中的劍飛快拔出,帶出一串洋洋灑灑的血。
溫熱的鮮血濺在臉上,可他卻渾然不覺,他的眼中隻有韓依依,他的依依。
“傳禦醫!”他慌忙將懷中的女人打橫抱起,腳步匆忙地往外走。
“穆雲昊!”趙靜婉追了上去。
她的手捂著胸口,鮮血從指縫湧出,可她卻顧不上,她盯著他的背影,淒然地問:“你對我,可曾有過一絲真情?”
穆雲昊腳步一頓,身形僵直。
就在趙靜婉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了,“沒有!你不過一顆棋子罷了。”
話音落下,男人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門外。
趙靜婉望著那冰冷的背影,再無半分力氣,她癱倒在地,原來,從始至終不過就是利用。
趙靜婉,你就是個傻子。
趙靜婉的身子,終究撐不住傷寒,那日開始就病倒了。
她渾身一會兒燙,一會兒冷,整天燒得昏昏沉沉,少有時間清醒過來。
即便清醒過來的時候,她也情願留在渾噩的夢中。
耳邊,斷斷續續地傳來的哭聲和竊竊私語。
“王妃,你快點好起來吧,枝桃怕,枝桃不知道該怎麼辦?”
“聽說了嗎,王爺不允為王妃請大夫,這是生生將人給逼死啊。”
“誰讓她那樣心狠手辣,看人家韓姨娘受寵,心生嫉妒起了歹念呢?”
趙靜婉隻覺得呼吸難受,迷迷糊糊中,似乎有眼淚流了下來。
但她顧不上哭,又昏睡了過去......
“吱呀”。
直到門口傳來笨重的推門聲,她才再度從夢魘中驚醒。
她以為是枝桃,所以並未回應,隻是木楞地望著頭頂的戲水鴛鴦床幔發呆。
鴛鴦鴛鴦,一雙一對,嗬嗬,真是諷刺至極。
“王妃,該用膳了。”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粗噶陌生的聲音。
趙靜婉扭頭看去,門口明晃晃的光線讓她眯起了眸子,許久,她才看清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嬤嬤。
“枝桃呢?”她的身側,一直都是枝桃伺候,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人,趙靜婉心裏不免戒備。
那老嬤嬤看了她一眼,並未回答,兩三步走上前,將她從床上拎了起來,“王妃,該起床用膳了。”
老嬤嬤的力道出奇的大,一把就將趙靜婉給拽下床,生生拖到雕花木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