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時,沈清辭正一人在屋裏,在小藥童的幫助下,檢閱著這次采來的白蘇,手指輕撚著,頂端多為短尖或驟尖,基部呈楔尖及至圓形,邊緣還有撕裂的鋸齒痕跡。
不多時,門外傳來腳步輕聲,沈清辭耳朵輕動,伴隨著小藥童們喚道“老莊主”,他也知是溫君玨來了。
溫君玨屏退了小藥童,隻餘二人在屋裏。
溫君玨如今仔細打量著他,不由得搖了搖頭,沉聲道:“早就該猜到會是如此,我還以為你會將僅剩的影衛留在江南,沒想到全都派去了上京,也不知你圖什麼?”
“圖什麼”
沈清辭微微低眸,熹微的落日打在他身側,掩映著琥珀泛華的眸子,多是渙散無聚焦,沉默了一會兒,他似乎想到什麼,憫笑道:
“我圖這亂局能盡快安定下來,讓我和她過些安生日子,更何況,這上京恐怕得經曆一次洗禮了。”
溫君玨麵色難看得很,原地踱步幾個來回,饒是再好的毛茶也品出無味,幹脆一屁股坐到圈椅上,冷聲道:“她知道你頂多隻剩半年時間嗎?”
“知道。”
他訥訥地應著,繼續擺弄著手裏的藥草。
溫君玨眉眼一挑,嘩啦一聲,甩著自己手裏的折扇,看似在瞧著什麼好戲。
“那正好,半年時間,也足夠留個孩子給她當個念”
“我不是他!”
話還未說完,沈清辭輕聲喝止,亦是少有地打斷師父講話。
溫君玨稍愣,收回折扇。
沈清辭緩了口氣,沉聲道:“‘為我生個孩子,那個孩子我占有你的證據,他會帶著你我的血脈相融,永生永世地傳承下去’,這是他說的。”
溫君玨一怔,似乎也猜到意有所指。
“這是金明殿的那位對梨安公主說的,也是白音嬤嬤後來告訴我的,每次想到這句話,都是一陣惡心,小時候在遇見她之前,我一直都覺得這是我存在的意義”
說著,他轉過身來,麵向溫君玨。
“我也是深思熟慮過的,她自小就少一根筋,拚命又不顧及身子,十年腰傷舊疾時常複發,怎能承受得住一個七八斤的嬰兒,加之霜寒紮根已久,死血淤積,沉屙深重,易造成紫河車不正和羊水栓塞,危及性命,而且我那時都已經已經不在她身邊,我又怎能,怎能如此自私,所以,我打算這半年調理好她的身子,旁的不會多想。”
溫君玨眉眼一挑,雙手覆在身前,倒是少有的見他這般自白。
末了,他問道:“剩餘的打雪南枝給我,在哪裏?”
沈清辭一怔,似是沒有反應過來。
溫君玨:“如果,你不想她獨自帶著你們兩人的回憶活下去,就給我。”
打雪南枝生長在江南的迷障密林叢裏,他費勁千辛萬苦地拿到不可能不留一手,肯定還有留在這山莊裏。
沈清辭隻好答道:“地下的密室,機關密碼還是師父設計的,東位璿璣,西位玉衡。”
待他想進一步問時,門外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李成風匆匆趕到,對二人依次行禮,說道:“殿下,夫人和雪燃去了江南老宅,這幾天還與徐都尉聯係,問他拿了些卷宗,就連我們帶回來的魏家族譜也不見了。”
“嗯,知道了,她們本該也要有個了結。”
李成風稍愣,“您難道就不擔心嗎”
“她武功已經恢複了,也不會被外事所擾,你去外麵守著就好,有什麼好擔心的,更何況”
沈清辭沉聲說著,頗為無奈,看來她也是記仇的,之前都是他瞞著,看來這次自己也要使回性子。
思及此,轉眸凝重,他歎道:“更何況墨寒玉和綠雉,本就是將死之人。”
到底是該做個了結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