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怎麼了, 臉怎麼那麼紅,你不會是對那沈清辭真動什麼心思了吧!”
宜靜公主喜上眉梢,著實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去外麵看看情況, 你坐這不要動。”
林長纓拂過她的手,搪塞過去,隻覺心口隱隱作痛,周身的寒意侵襲全身, 如凍掉骨頭般再敲碎, 正欲起身去洞口,不料才剛走一步, 腳踝劇痛難忍, 一個趔趄未及, 她一把扶住石壁才沒有摔下。
“你怎麼了?”
宜靜公主跑到她身邊,隻見她渾身發顫,臉色發青發白, 撫著心口似是疼痛難忍,頓時心生不妙。
林長纓掀開衣袖一看, 寸關尺筋脈的毒血漸隱漸顯, 剛剛一番廝打還是動用了內力,一開始沒發作原以為沒什麼要緊, 沒想到現在卻
她連忙全身摸索著,卻發現今晚沒帶藥出來, 蕭雪燃也沒在身邊。
“冷”
一時間, 心置如冰窖,全身熱血驟涼,她倒在地上,清晰聞到泥土的芬芳, 耳畔微鳴,隻餘宜靜公主的哭喊。
“喂!林長纓!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我怎麼和沈清辭說呀!”
倏地,一道驚雷作響,照耀著山林白熾,淅淅瀝瀝地,開始下起蒙蒙春雨。
一個時辰後,春末微涼,毛毛細雨打在身上隻覺黏膩難受,時不時悶悶的雷聲作響,山林似是籠罩在水墨之間。
忽地,刺裂的爆蕊聲濺起,打斷了林長纓的半夢半醒,瞳仁微動間,他慢慢睜眼,迷糊間,依稀見得火焰叢生,火堆多了好幾個,在旁的宜靜公主正堆砌著樹枝成火堆。
“你終於醒了?”
林長纓緩過神來,微微起身才發覺身上是件流彩暗花雲錦外袍,層層疊疊的中衣對襟覆蓋,裹在她身上。
再打眼一看,宜靜公主隻穿了件裏衣,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裏。
“你怎麼!這些都是公主”
“否則你以為還有誰啊!這除了本公主還有第二個人嗎?”宜靜公主如往常般說話不饒人,“真是的,你們這些打過仗的身體應該會比一般人好,二哥哥就從來沒生過什麼病倒是你,和病秧子似的,還以為你要死掉”
說著說著,聲音漸弱,不由得搓著手臂,眼眶微紅。
林長纓毒發之時,隻聽到說冷,心急之下,她隻好趕緊把衣服脫下來裹在她身上,還找來樹枝生多了幾堆火,圍在她身邊,手上都是擦傷起泡。
思及此,她低低地看著自己心愛的繡花鞋,精致華貴的刺繡早已染上塵泥,看不出原有的模樣,交錯複雜之下,心裏酸澀苦楚漫上。
林長纓瞧出她委屈的情緒,隨即幹脆將衣服遞回給她,柔聲道:
“我沒事,公主還是快把衣裳穿上吧!若是因臣下害您這金枝玉葉有損,那我這罪可大了。”
說罷,雙腿盤坐,借此調理內息。
心口疼痛全失,內息穩定,神清氣爽。
沒想到這次毒發竟然已經不用藥物控製,想來是水青先生的藥浴起了作用,她訥訥地看著自己的手,多是覺著不可思議。
宜靜公主穿好衣裳,見她這般奇奇怪怪忍不住自言自語嘀咕,剛想說些什麼,不料山洞外一陣黑影閃過,草叢聳動。
“誰!”
伴隨著一聲厲喝,宜靜公主下意識地躲在她身後,林長纓艱難扶壁起身,卻還是忍不住後退,若來者不是自己人,是那群土匪,這次真要死路一條。
不料浮雲飄過,月輝撒下,二人看清了來者的麵容。
“韓韓淵鳴!”
隻見韓淵鳴走進來,這汗流浹背的樣子,可見是曆經千辛萬苦才找到她們,終是鬆了口氣,眸光微亮,“立青,沒想到你們真的在這裏,太好了!”
“淵鳴哥哥!”
宜靜公主一頭撞進他懷裏大聲哭起來,斷斷續續地罵那些土匪如何地心狠手辣,又是如何將她們二人追殺逼至跳崖
韓淵鳴的手停留在半空,神情微怔,最後隻得胡亂擦了下手上的汗,輕拍著她的肩,看似有些笨拙不嫻熟。
林長纓的眼皮抬了抬,突然覺著她不應該在這裏。
忽地,洞外的樹藤搖曳,隻見一人行雲流水般跳進洞來。
“成風!”
李成風一見她,連聲問著,“夫人,您沒事吧!可急死我們了。”
“沒事,就腳不小心受傷了,那群土匪怎麼樣?我們發現近來拐賣女子賣青樓的那群土匪就藏在這大孤山裏,要快點”
“夫人您放心,韓統領早就讓府兵將他們抓起來了,京兆府尹的人也在趕來的路上,這幾日被關在山裏準備賣到外地青樓的姑娘,也被我們救下了,我還是先帶您出去吧!殿下在上麵擔心您很久了。”
“他!他怎麼也來了!”回想剛剛那番自白,林長纓總感覺不太妙。
二人帶著她們順樹藤回到了山崖上,隻見沈清辭和幾個韓府的府兵在上麵等著。
林長纓不免心虛,對上他的目光,“殿下,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沈清辭沒說什麼,緊抓著她的手腕,似在壓抑著情緒,沉聲道:“回家吧!”
“誒!嘶!”
不料他剛想帶林長纓走,隻聽她忍痛地悶哼一聲,這才發覺她的左腿受傷了。
僅此一瞬,他抬眸望向韓淵鳴,冷聲道:“韓淵鳴,以後看好她。”
說罷,看向躲在身後的宜靜公主,須臾間,空氣似是凝滯一番,隻餘裹挾在其中的殺意。
“你要是再惹禍,就幹脆打斷你的腿關在宮裏。”
丟下這句話,攬過林長纓的腰坐到輪椅上,徑直地走下山崖。
眾人仍愣在原地,李成風回過神來,連忙向二人行了一禮,頷首告退,隨即匆匆跟上去。
“他!”
宜靜公主頓時漲紅了臉,眼淚又似細線珍珠般掉下來,終是忍不住委屈,哭喊道,“怎麼能全怪我,我都是為了抓那些大壞蛋,都怪你們之前都不相信我說的,我也擔心林長纓啊!剛剛還怕她死掉,把衣服都脫給她,替她生火,我手都起泡了你看啊啊啊啊”
這剛在下麵哭了一輪,在上麵又要開始哭,韓淵鳴聽著她的哭訴才知道今晚她受了那麼多委屈,心下不忍,瞥了眼身邊的府兵。
“都轉過去!”
手下人聽令,立刻轉身肅立,但還是忍不住偷偷瞄著。
韓淵鳴看她冷得哆嗦,脫下外袍搭在她身上,抱在懷裏,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隻知這哭聲嚇得山林的貓頭鷹咕咕飛走,亦有鬆鼠從中探出頭來,欣賞著這場的好戲。
山林間,月輝透過樹縫撒下,波光粼粼地打在行路人身上,幾人腳步傳來的窸窸窣窣幽幽回蕩在山林裏,時不時有驚鳥啼鳴。
林長纓低著頭,如今和入門時般,和他同坐在輪椅上,手環在他的脖頸,清晰地聞到熟悉的藥草香,縈繞在側,還依稀聞到其中摻雜的血腥味,而且他現在穿的這身長袍和下午的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