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第一次聽羌笛之樂,春風玉門之曲,身處上京內院的官眷卻覺著百轉回腸。
李成風心裏也不好受,抬眸一看蕭雪燃,隻見她緊咬著牙,眼眶微紅。
二人對上目光,蕭雪燃頓時覺著羞愧難當,胡亂手肘一擦,置氣道:“看什麼看,我才沒哭呢!”
說罷,甩開他往小道上走,李成風本想喊她,可回神發覺這樣場不合適,繞開亭苑小道跟了上去。
林長纓放下羌笛,恍神間,指尖微顫,潛藏在眼底的複雜情緒翻湧而來,落在沈清辭眼裏亦是心照不宣。轉而看向林心然。
林心然一怔,和上次初見那般,竟是嚴絲合縫而來的寒氣,嚇得她頷首噤聲。
沈清辭沉聲道:“心然小姐想來應是不小心記錯了,夫人實為善羌笛,而非古琴,今日我們二人合奏一曲,也是敬我朝大梁在邊境衛戍將士,同享陛下壽辰之樂。”
短短一句話,既道明了林心然心存刁難之意,兩人非為情深之意,又借著璟帝壽辰給台階下,讓京城官眷憶起如今仍在外衛戍的將士,笛音傳情。
眾人靜默以待,有些助長她氣焰的管家小姐有些掛不住,誰也沒有先說話,宜靜公主收拾下情緒,輕咳了幾聲,不料剛開口卻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幽幽長歎。
“好久沒有聽到邊塞的音律了,沒想到今日園會還能聽到春風玉門。”
眾人回頭一看,紛紛行禮,齊聲道:“純善貴妃萬安。”
林長纓回過神來,隻見純善貴妃自廊簷下走來,身著茶花素錦廣繡,身披彩蝶雙飛合襟鬥篷,頭戴瓔珞,麵目善慈,一顰一笑間,端的是溫柔端莊。
純善貴妃走至亭苑前,沈清辭朝她問安行禮,她微點著頭應聲,多是寒暄了幾句,隨即轉而看向林長纓,眉目放柔,走近握著她的手,輕拍了一下,說道:
“上次見長纓還是平兒還未出生之時,沒想到一晃那麼多年,在這裏能再見到你,天冷,記得多穿點。”
林長纓眨了下眼,這突如其來的熟絡頗為不適應,但還是頷首回複著,多為過節時走訪的客套話,這還是小時候耳濡目染在林楓實身上看到的。
純善貴妃到底是在後宮多年,在這樣的場合也能得心應手,沒多久就和各位官眷聊起來,知道其官職名字,最近各家內院發生了些什麼,是否添了男丁女娃,皆心中有數。
這種後宮園會場合多是女眷和小孩所處之地,二人自知不宜多呆,加之中天閣樓的壽宴日澤時分便要開始,沈清辭便帶著林長纓先行告退。
林長纓推著沈清辭的輪椅行走於回廊處,廊簷間微風穿梭而過,青鈴作響,丁零當啷,抵至聽者心泉,泛起漣漪,久久未平。
“殿下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你不是應該在朝會賀壽嗎?”
“朝會的人眾多,我把禮送到後,該說的話說完,覺著無聊,就出來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我。”
林長纓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扯了扯嘴角,還真是符合他的性子,真不拘小節。
“那剛剛呢?以你的性子,連朝會都敢走,更何況還是幾個官眷,大不了就有些閑言碎語的議論罷了,怎麼還出手管此事。
倏地,輪椅停了下來,沈清辭偏頭一看,沉聲道:“那你呢?按你以前的性子,剛剛那樣的場合就會在教訓完沈宜靜後揚長而去,由她們怎麼說。”
林長纓蹙了下眉頭,頗為無奈,他怎麼老喜歡岔開話題反問
沈清辭見她語塞,便也沒有逼問,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想顧全林家的體麵,我自會幫你。”
林長纓一愣,“那這羌笛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我以前”
“朝會有許多外域送來貢品,其中就有這些精致的小玩意,隨手選的,覺著你會喜歡,沒想到碰巧派上了用場,至於我怎麼知道,夫人恐怕不知,先前軼事雜錄就有記載,說平南軍在邊關戍城之時,時而有羌笛之音傳來,更有甚者在月神之夜,眾將士會競相吹奏,達成某些暗號,其中就寫了夫人演奏的春風玉門,當時我正好在書上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