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李成風從衣袖中取出一塊竹箋遞與沈清辭,上頭正是徐承林的字跡和印鑒。
沈清辭接過看了一眼,眸光愈加陰寒,冷聲道了句“蠢貨”便將其交回給李成風。
“此事明麵上讓徐承林出手,告訴他,將被抓之人結交奸邪之事公之於眾,再將他們要斬首示眾的消息放出去,屆時在行刑之機引蛇出洞,再一舉拿下,連根鏟除。”
“可”李成風一怔,“可裏麵還有與當地通婚的妻子兒女”
李成風下意識地說出,可還未說完,對上沈清辭冷冽的目光,恍然一愣,嚇得他連忙噤聲,行禮頷首,微不可見地,雙肩抖了抖。
沈清辭看到他這副模樣,斂回神色,訥訥地看向庭院的海棠枯枝,低聲問道:“成風,你覺得我狠嗎?”
“殿下1李成風似是受驚,愈加俯身行禮,急忙道,“屬下知錯,殿下若非如此,天寧也不會有今日這番作為,成風愚鈍,心無大誌,隻知這輩子要效忠您和師父,所謀之事雖隱於黑暗,見不得光,可總要有人做的”
見不得光
沈清辭的眸光暗淡幾分,隻此一瞬,緩了口氣說道:“罷了!與此事有關的大人都不能留,至於孩子,給他們服用洗塵散,散播全部伏誅的消息,暗中送到各處善堂妥善安置,改其身份名字還有照身貼,讓他們重新生活,今日戶部已商討出賑災事宜,由太子前往撫恤體察民情,以天寧箋囑咐徐承林落實善堂之事,但內情緣何,他不必知道。”
天寧箋是天寧閣用於與朝中各官員聯絡的信物,須由沈清辭蓋章首肯。
“是1
李成風眼眸亮了亮,頓時鬆了口氣。
奈何沈清辭卻稍顯落寞,撚著衣袖思慮,喃喃道:“既是他國細作,又為何成親生子,這些孩子,又算什麼”
忽地,風過林梢,冬青葉簌簌而落。
李成風見起風了,叮囑道:“殿下,起風了,回房吧1
沈清辭緩過神來,搖頭道:“再等等。”
不過一刻,不遠處傳來稀落的腳步聲,王嬸從回廊旁的小路走來,頷首道:“殿下,已按照您的吩咐將藥送過去了。”
“那就好,夜已深,王嬸也早些歇息吧1
“是!老奴告退。”
看著王嬸遠去的背影,沈清辭長舒一氣,習慣性地揉了揉額角。
李成風恍然大悟,回想起所為何事,連忙問道:
“殿下,夫人還這麼年輕,怎麼會有腿疾?”
“那是長纓當年平定江南之亂所致,當時天寧閣成立之初,諸事繁忙,我隻是打探到江南水師的醫師說她並無大礙,便也沒有多慮,沒想到回到北漠這樣天寒地凍的地方就複發了,落下這樣的病疾。”
“這”李成風似乎始料未及,急聲道,“那殿下可要想辦法醫治啊”
沈清辭轉眸歎道:“沒辦法的,這是終身落下的病疾,隻能在發作時緩解。”
他徐徐說著,下意識地緊攥膝蓋的衣料,似乎意有所指,眸光盡碎,看不清他如今眼底的情緒。
李成風注意到他的異樣,錯愕道:“殿下,你不會想起以前”
沈清辭斂笑而過,鬆開了撫著膝蓋的手,慨歎道:“沒事,都過去了,會好起來的”
他喃喃說著,似在回應李成風,也在勸慰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