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纓微怔,不料一睜眼就看到沈清辭跪在麵前,嚇得她坐起身來。
“殿殿下你”可見初醒的睡意頓時煙消雲散,不敵這眼前的驚雷若鴻。
沈清辭跪在冰冷的青石上,極力壓製沉重的喘息,眸光盡碎間,地上謄抄的竹紙一角刺入眼眸。
“如夢幻泡影”
他偏不信這是虛幻的泡影,更不信這命。
隻此一瞬,似乎有什麼東西灼燒著他的眼眶,敵不過反反複複的失而複得來得刺激,就此一瞬吞噬他維持二十年的冷靜。
“林長纓!你就這麼不想活了嗎!這麼冷的天就在這睡著了!難道你不知道你”
話說至此,頓時語塞,複回的理智將他拉了回來。
林長纓被他這沒來由的教訓頓時懵了,本想扶他起來的手也懸在空中,久久未回過神來。
在通往北棠廂回廊中,蕭雪燃端著泡好的茶,心中很不是滋味,回想剛剛林長纓的一席話,仍覺著壓在她的心上,隨即她餘光一瞥,身後還跟著李成風。
“你跟著我幹嘛?”
“我1李成風被嚇得一激靈,一雙杏眼圓溜溜地轉著,才反應遲鈍地想起來,“我是來找我家殿下的,他說過要來找夫人的。”
蕭雪燃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稍顯無奈,不會是因為進宮的事吧
但令二人沒想到的是,掠過冬青樹影來到北棠廂,看到的是軒亭下這番奇景,他們愣是呆如木雞。
軒亭下。
沈清辭的清明逐漸複回,喉嚨微動,著實受不了她這樣的目光,隨即以手撐著石桌起來。
林長纓雖是一頭霧水,但想到他腿不能動,還是想幫他一把,不料他卻拂開她的手,沉聲道:“我自己來。”
你這家夥
不知為何,林長纓忽然覺著這火氣頓時就上來了。
不遠處的李成風終於反應過來,差點沒被沈清辭眸中放出的冷箭射死,連忙推著倒在地上的輪椅過來,將他扶到輪椅上,畢竟做戲還是要做全套。
沈清辭整理好脖頸的衣領,頭也不回地往小道上走,路過蕭雪燃時,剜了她一眼,但還是忍下,什麼也沒說,便自己推著輪椅走了。
蕭雪燃呆站在原地,神色微怔,饒是她多年常駐邊關沙場,久經廝殺,但也能感受到剛剛沈清辭那一眼,除了深入骨髓的寒意,還有隱隱而來的肅殺。
林長纓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著實五味雜陳,一頭霧水,蕭雪燃也端著茶走到了她麵前,試探問道:“你們”
林長纓沒好氣地拂了下袖子,冷哼一聲道:“怎麼知道,稀裏糊塗地被罵了一頓”
莫名其妙地,心頭火氣。
蕭雪燃眨了下眼睛,有點愣住了,將軍這是生氣了
自兩年前從戰場上退了下來,林長纓從未有過別的情緒,永遠都是不悲不喜,不平不淡的樣子,說得不好聽點就和活死人一般,就連謝氏母女有意酸她氣她也從未在意,沒想到現在居然
林長纓並未注意蕭雪燃的眼神,看到她手中端的茶,便想著接過,不料觸及的一瞬她嚇得收回了手。
蕭雪燃握了下她的手才發覺她身上凍得跟冰窖似的,就連嘴唇都凍得發紫,肩膀發顫,隻是她自己並未察覺,好似沒知覺一般。
“小姐,水青先生說過,不能受寒,不能大喜大悲,不能動用內力,不能”
蕭雪燃不厭其煩地又將這醫囑給她念叨一遍。
這點冷對於她們常年在滴水成冰的北漠邊關根本不算什麼,身體也早就適應了,但是偏偏這心口上的毒傷卻不能,還會麻痹她的知覺。
林長纓接過她從房內拿出的外袍披上,飲了口熱茶才覺著冷暖寒意交織襲來。
蕭雪燃眉眼微挑,似乎有意試探:“小姐,我剛剛從李叔那聽到了一件事。”
“什麼?”
“按規矩,昨日成親,今日您應該和殿下去宮裏拜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