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著車,漫無目的的找著。
最後,薄暮沉是在墓地找到她的。
遠遠的,他看見她站在黑色的墓碑前,身形纖弱的仿佛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跑。
她站在那裏,微微垂著眼眸,看不清楚眼底的神色,隻能看見她寂寥的側臉。
她麵前是一座座漆黑的墓碑,她成了那漆黑的色彩裏唯一的一抹色彩,隻是這色彩太黯淡,整個人都顯的很蒼白,像是沒有一點精氣神,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薄暮沉眸色暗了暗,一股心慌躥了上來,他大步走到她的身邊,低頭看著她顏色寡淡的側臉,聲線喑啞的叫著她的名字,“晚茶。”
空曠的山間一片死寂。
就在薄暮沉覺得她不會出聲的時候,她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慕晚茶下巴微微抬了抬,“看見上麵的名字了嗎?”
薄暮沉順著她下巴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在看清楚上麵的名字的時候瞳眸震了震。
愛女慕聽憐。
之前四年的時間裏,他隻在清明節和中元節的時候過來掃墓,算是盡到一個外孫女婿的責任,他倒是不知道這裏什麼時候多出一座新墳。
他看著這個名字,心頭忽然漫上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這是……你的女兒?”他頓了頓,繼而瞳孔猶如地震般迅速皸裂開來,“不,是我們的女兒嗎?”
慕晚茶看著他臉上浮起的痛色,淡色的唇裏吐出一個字,“是。”
薄暮沉腳下猛地踉蹌了一下,英俊的臉龐上的神色一陣一陣發白,他深色的瞳眸死死盯著墓碑上的名字,鋪天蓋地的痛色自心底浮上眉宇。
女人的聲音很安靜,“那天你把我推出去換慕纖纖的時候,有一陣我肚子很疼,那時我還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後來外公去世,我進了監獄,身體一直不大好,斷斷續續的養了差不多半年,然後還是早產了。”
“上次進了精神病院的秦景瑞,是慕纖纖的頭號粉絲,就是他,讓範冬柳在給我接生之後把孩子扔掉的。”
“我甚至沒來的及看她一眼,聽到的便是孩子夭折之後被丟掉的噩耗。”慕晚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麵,她的唇角卻是勾起一抹綺麗的弧度,無端顯的淒然,“這隻是一個衣冠塚,不,我甚至連她穿過的衣服都沒有,這裏葬的,不過是新買的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感情的一堆衣服罷了。”
慕晚茶看著薄暮沉的臉,一字一句,“你看,是你一步步把她推到這裏的。聽離沒有父親,而聽憐,還不如沒有父親。”
“所以你看,我有什麼臉跟你在一起呢?”
慕晚茶看著他一寸一寸變白的俊臉,忽然生出一種暢快的報複感。
她轉了身,隻堪堪閉了閉眼,眼睛裏便溢出一串滾燙的熱淚。
薄暮沉沒有再追上去,他隻是定定的看著眼前那塊漆黑的石碑,修長的手指慢慢的在那碑麵上劃過,仿佛這樣便能觸摸到他的女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