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之前令鷗他舉辦的那場慶功宴上, 金鸘華和寧錫林兩個人在那裏打了半天的啞謎,定下了他日之約。
寧錫林在遊艇上對金鸘華和榮遠行兩個人說什麼他對金老板在商業上麵的觀點很是認同、受益匪淺的時候,金鸘華就已經意識到了——寧錫林他在沙遜家族的銀行裏麵做得可是稱不上不順心。
當初在寧錫林為她女兒舉辦的生日宴上, 寧錫林單獨約金鸘華去他的茶室談話, 邀請金鸘華和他一起參與到沙遜家族在華建設的銀行裏。金鸘華那時便拒絕了他,還勸他不要和沙遜家族合作。
寧錫林那時候的表情可說不上好,兩人那天相處的並不是很愉快。到了最後, 可謂是不歡而散。
金鸘華那天對寧錫林的勸告並沒能夠阻攔寧錫林加入沙遜家族的駐華銀行的腳步。這家中外合資的勝華銀行還是建立了起來。
勝華銀行一建立起來,便是儲戶眾多, 門庭若市。一片歡欣的成功景象。
洋人什麼的一聽就很摩登, 這一點就能夠吸引一些儲戶。但是這並不足以讓一家新建立的銀行直接就有了無數的儲戶和大客戶, 迅速站穩腳跟。
這些被吸引來的儲戶和大商人看的還是寧錫林的信譽。
寧家是滬上甚至是整個長江三角洲裏麵有名的大家族之一。寧家經商多年, 當年是響當當的徽商,後來到了滬上, 也是扶搖直上一路順暢。
整個江南有不少寧家的錢莊票號和鋪麵。寧錫林在民國改元之後把寧家搬到滬上, 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而且寧家的老太太是個慈悲人,時常施粥施米。滬上的老百姓因此都很信服寧錫林和寧家, 相信寧錫林和寧家的信譽。願意把自己的錢存到寧錫林開辦的銀行裏。
他們相信的不是勝華銀行,不是沙遜家族,也不是摩登的洋人。而是寧錫林這個本土的大商人,寧老夫人的兒子。
要是這樣的話,按理來說, 勝華銀行應該很是倚重寧錫林才對。但是在令鷗舉辦的慶功宴會上,寧錫林說的那些話卻很是耐人尋味。
寧錫林對金鸘華說他對金鸘華之前和他談論的觀點很認同,要知道金鸘華的觀點可是讓寧錫林不要和那些外國資本家合作!
當初金鸘華勸他的時候,寧錫林的臉色還很難看。結果他現在和沙遜家族合作了,按理來說應該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結果他卻和金鸘華說了這樣的話, 這簡直就像是在扒著金鸘華的耳朵告訴他,寧錫林和洋人的合作出現了意外。
在令鷗的宴會結束後,金鸘華思量寧錫林說的話思量了很久。
無論寧錫林是和以沙遜家族為首的外國資本家產生了矛盾,還是想要裝出這幅樣子來迷惑他給他下套贏得利益。他都要好好看看才是。
結果還沒等他想出個一二三四的時候,寧錫林就給他打電話約時間見麵的時間,很是急迫。在加上他旁敲側擊地查出了寧錫林最近好像脾氣的確不是很好的樣子。他心裏的天平就偏向了寧錫林和那些洋人產生了分歧這種猜測。
顧渚紫筍的茶香清淺,氤氳在身體四周。金鸘華端起那隻外麵是鏤空墨翡的四君子茶杯,開口道:“寧老板帶來的茶杯,當真是名品。”
他端起那杯子,剛要送到嘴邊。就在那時,陽光照到了杯子上麵,白玉和墨色翡翠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顯得格外剔透晶瑩。金鸘華竟是在杯子上麵看到了小小的兩個字。
子岡。
“這是陸子岡的玉器?”金鸘華帶著些驚訝和喜悅道。他素來喜歡陸子岡的玉雕,但是陸子岡傳世的作品向來是有價無市,他收藏的也不多。如今有緣得見,自然是心中歡喜。
寧錫林也是為此自矜的,他笑道:“這的確是陸子岡雕的一對兒茶杯。”
金鸘華指著自己的那隻小玉壺笑道:“這可真真是有緣。”
他放下茶杯,拿起那玉壺的蓋子,給寧錫林看那蓋子邊上一片浮雕鶴羽下不起眼的小角落。寧錫林看了過去,竟也看到了子岡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