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聽得蕭絕十分受用。
若不是因他和傅少禦有一層兒時伴讀的關係,他甚至想冰釋前嫌,結交他這個朋友。
堂內氣氛變得劍拔弩張之際,封彥話鋒一轉,又道:“看在我與阿禦昔日的情分上,封某願意給貴公子看一看,但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不能保證挽救他的性命。畢竟斷魂散乃當世奇毒,我五毒教也未曾攻克。”
蕭絕聽到“情分”二字,瞬時收回那個想和他結交的荒唐念頭。
這種人,還是早點抹了他的脖子比較好。
聶嫻紅著眼睛從後院疾行而來,向來剛強的女人一下撲進丈夫懷中,哽咽道:“寒兒又吐血了,一直喊疼,怎麼辦?”
燕無計無暇安撫她的情緒,也顧不得計較封彥的態度,隻好將人請進後院,讓他幫著藥穀穀主一起查看燕星寒的情況。
傅少禦和蕭絕也跟了過去。
剛到院子門口,就聽見二樓傳來一陣癲狂的笑聲,伴隨著瓷器摔落在地的聲響,那笑聲很快又轉換成淒厲的哭吼,聽起來格外瘮人。
家仆們都垂首候在門外,瑟瑟縮縮的,不敢進去伺候。
聶嫻聽到動靜,揪心地喊了句“寒兒”,快速地往樓上跑去。
蕭絕等人跟上,就見燕星寒披頭散發地在二樓的內外室間穿梭奔跑,他赤著一雙腳,被地上的瓷片紮破了也不自知,見來了許多人,他就扒拉著珠簾又吼又叫。
顯然已是瘋了。
聶嫻衝過去想把他拖回床上躺好,可燕星寒誰都不認,一把將人撞開,又撲向窗口,扇動著寬大的袖口,像隻欲振翅高飛的鳥。
“茅穀主,我兒這是怎麼了?方才吐血過後,不是好好睡下了嗎?”聶嫻踉蹌著撲向藥穀穀主茅薑,一把扯住他的袖口,滿臉哀戚地問。
茅薑虛扶了她一把,哀歎一聲:“是在下醫術不精,還請聶夫人早做打算。”
言外之意,是讓她該準備燕星寒的身後事了。
“不,不,怎麼可能?!一定還有救的!”聶嫻這幾日寸步不離地照顧兒子,早已虛弱不堪,此時情緒一激動,竟暈厥過去。
燕無計命人將她扶出去,疾步衝到窗邊,一記手刀將人砍暈,拖回床上。
封彥給燕星寒號了下脈,又叫來燕飛霜詳細詢問了這幾日燕星寒的症狀,再拿到那瓶裝著斷魂散的藥罐,反複嗅了嗅,才道:“讓我試試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眼中都燃起了希望。
除了蕭絕。
斷魂散確實出自踏仙閣,但此藥無解,中毒者瘋癲無狀、失魂失智,不出半月必死無疑。
他不相信封彥能有這麼大的本領,在短短幾天內,把一個雙腳邁進鬼門關的人拉回來。
他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屋內人太多不利於病人休養,封彥把人都趕了出去。
蕭絕回頭張望了眼那座二層小樓,暗想著今夜悄然潛進來不被發現的可能性有多大。
“別瞎動心思。”傅少禦溫聲提醒。
“嗯?”蕭絕看了過來。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燕星寒和封彥,你老實待在我身邊。”
傅少禦牽起他的手往別院走,樓內追出來的蘭芷,被他們親昵的姿態刺痛了雙目。
她如同被利箭釘在原地,不得動彈,連那聲“傅大哥”都卡在喉嚨,喊不出口。
是夜,烏雲蔽月,鴉聲陣陣。
燕府後院忽傳來一聲恐懼的驚叫,眾人循聲趕至,便見蘭芷一身素裹白衣,懸於簷下,腳邊矮凳翻倒在地。
她被快速救下,但已然氣絕而亡。
府上霎時間亂作一團。
混亂間,二樓又傳來尖叫,正準備料理少夫人後事的眾人又急忙趕至樓上,赫然發現燕星寒胸口插著一柄匕首,也已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