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嗎?馬上就到了。”
傅少禦感覺到懷裏的人在下沉,手挾在其腋下,用嘴唇碰了碰蕭絕的額頭,又燙又冰。
——他個人的感知已因失溫變得混亂。
再這樣下去,他們兩個都要溺斃於此。
傅少禦加快速度,發現潭水逐漸變得淺了,他拍拍蕭絕的臉,輕喚他:“小啞巴,醒醒。”
蕭絕沒聽清,腦袋發沉,心跳加速,渾身火燒似的疼。
他知極限將至,用力咬破舌尖刺激自己清醒,身體被摟得更緊,隨即騰空而起,傅少禦強行運功帶他飛離寒潭。
因在冰水中浸泡太久,傅少禦體力不支,在距離岸邊不過數丈時又摔落水中。
蕭絕被嗆了幾下,腦子陡然變得清醒幾分。傅少禦將他從水中撈起,兩人相攜往岸邊走時,他自己還能使得出力氣。
忽然,傅少禦腳下一頓,腿似乎被水草纏住。
“小心!”
前來接應他們的施奕亮出長刀,還未行至近前,一道劍光閃過,蕭絕手中的寒霜已飛脫而出,直插傅少禦的小腿。
隻聽“啪嘰”一聲,寒霜連同某樣東西一起栽進水中,傅少禦小腿上那股緊縛的力量消失了。
“你我互不相欠。”
蕭絕推開傅少禦,踉蹌著從水裏拔出佩劍,劍尖仍紮在一條水蛇的七寸處。
他將水蛇甩掉,以劍撐著身體,往岸上走去。
微紅雙目死死盯著朝他奔來的燕飛霜,他揚起持劍右手,還未運力,便一頭栽倒在地。
傅少禦疾奔過去,一把將人攙起。
“傅大哥,我來。”
施奕將佩刀扔給燕飛霜,矮身將蕭絕背上岸。這裏依然很冷,他便將人背著拐過兩道彎,朝微光處走去。
燕飛霜攙著渾身濕透冷冰的傅少禦跟在後麵,愧疚道:“都怪我腳下打滑,害得大家險些喪命。方才我和表哥去前方探了探路,發現那兒像是座地宮之類的所在,似乎比密室要大很多……”
傅少禦劍眉緊擰,盯著伏在施奕背上的那抹單薄身影,沉默不言。
蕭絕沒有完全昏死過去,隻是腦袋沉重不堪,心跳咚咚跳得劇烈,幾乎要衝破胸膛,全身上下都在發熱,熱得他無法忍受。
他開始扯自己身上的那件玄色裏衣,嘴裏低聲囁嚅著什麼。
施奕聽不太清,也沒心思去聽,如果有一束光在此時照過來,定能發現他的耳廓通紅透亮。
快步上了幾階石梯,光線變得明亮起來,他們抵達一處類似大殿的地方,殿內四角皆有雕龍石柱,龍睛以夜明珠點綴。
燕飛霜手裏的那兩顆就是從這裏摳下來的。
施奕將蕭絕放在地上,蕭絕迷迷糊糊的扔了佩劍去扯衣服,露出傷痕累累的胸口。
施奕兄妹二人見之,皆是一怔。
傅少禦跨步過去,將人攬進懷中,擋住他們的視線。
“我、我去找找有沒有柴火之類的取取暖……”燕飛霜自覺身為女孩子在場不大方便,隨意找了個借口便轉身跑了。
施奕囑咐她一句小心,想想還是走過去,脫去外衣和中衣,道:“傅大哥,你和蕭公子都先披我的衣服暖暖吧。”
“多謝。”
傅少禦接過衣服,率先脫掉自己的衣服扔到一旁。
待施奕走遠,這才將蕭絕扒個幹淨,給他裹好幹燥溫暖的衣衫,再把人抱進懷裏,雙手不停在他背後摩挲生熱。
體溫逐漸回升,傅少禦摸了摸蕭絕的額頭,燙得厲害。
也對,先是悶了一身汗,又掉進寒潭中泡了許久,再加上身上這些鞭傷,饒是鐵打的人也禁不起折騰。
傅少禦摸進他的衣內,指尖輕輕刮過他後背上那些縱橫交錯的鞭痕,輕歎一聲。
蕭絕縮在他懷裏,凍得紅紫的雙唇不住翕動,傅少禦俯身湊過去,聽見他氣息微弱的囁嚅:“我錯了,別不要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反反複複,都是這句話。
傅少禦將他摟得更緊,一手掀開被浸濕的布條,露出那隻因痛苦而緊閉起的左眼。
他擦掉那些長長眼睫上的水珠,使勁掐了蕭絕的臉頰一把:“小啞巴,你的記性怎得如此之差?”
“別不要我……”蕭絕緊抓住他的手腕,迷迷糊糊往自己的胸口上按,“我知錯了……”
“噓噓噓——”
傅少禦將下巴擱在他的發頂,輕晃著安慰燒糊塗的人,待懷中人重新安靜下來,他才低歎一聲:“你要乖,沒良心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