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進衛生間,按下接聽鍵,大姐慢條斯理卻讓人不能小視的聲音傳出來,一個好的夜總會媽咪和一個企業總裁擁有差不多的威儀。

“小菊,你在哪兒?”

“在陪客人。”她不急不徐,對著鏡子看有些發黑的眼圈。

“錢少爺等你快2個小時了,事情完了就回來吧。”

小菊‘恩’了一聲,將手機放在一邊,然後隨意理理亂作一團的頭發。

再出來的時候禿頂老男人半靠在床頭,電視開著,一根煙抽到半截。他從床頭櫃的抽屜裏取出五百塊錢,扔過來,像是對待一個肮髒的乞丐,生怕接觸到她的手指。

“謝謝老板,”她毫無異議,點數,收起來。

換好衣服,她拿起包準備離開,男人終於開口:“把門帶上。”

小菊默默地點頭,從這個房間走出去,他們之間,就再無關係。誰都不必記得,亦不願記得,無論誰予誰取,都是一場交易,除此之外,無它。

好在這個時候車很容易叫,司機也不羅嗦,除了你好什麼也沒說。她報了夜總會的地址,眯上雙眼。

車上的電台正在放s.h.e的《不想長大》。

“為什麼結局沒歡笑而是淚流滿麵……,為什麼對流星許願卻從來沒實現……我當然知道這世界不會完美無暇……”

小菊聽得煩了,讓司機把它關掉,於是聲音截然而至。

車裏變得安靜,快到的時候,大姐的電話又來了。

“到了,”她簡單的報了兩個字,掛斷電話。

這裏已經熱鬧起來。

上百個停車位已經滿了一大半,她隨意掃了一眼,做出了自己老道的判斷,好車不多,看來今天能遇見豪客的機會不大。心裏暗自嘀咕一聲,跟製服筆挺的保安點個頭,從後門走進去。

長長的通道,拐個彎就是休息室。.

那裏總會有二三十個一樣嫵媚豔麗的女子分散的坐在沙發上,用年輕所以肆無忌憚的神態張揚著,香水唇彩耳環薄衫,遮與不遮間的毫厘,竊竊私語和偶爾爆發昧笑聲,像光怪陸離的油畫背景。

但在此之前,她必須穿過這條封閉陰暗的通道。

她很不喜歡走這一段,高跟鞋規律的敲在地上,象絕大多數恐怖片的開始,她也不由得戰栗了一下。

很快的,小菊自嘲的笑笑,搖搖頭,拋開這種奇怪的想法,與其想這些還不如想想等會兒怎麼從錢公子那裏多賺點錢實在。

通道的盡頭。

閃出來一個人。

隨即小菊感到一陣寒冷,她低頭,看見幾乎完全沒入的刀和握著刀的男人的手。

那隻手在抖。

但毫不猶豫的拔出刀子,再次捅她的肚子。

小菊看見那個男人充滿血絲的水泡眼和神經質的笑容。

小菊恍然明白,就是他,是他,不會錯了。

報紙上說的那個以小姐為目標的連環殺人犯,小菊從沒想過自己會死在他手裏,因為小姐太多了,被選中的幾率和中彩票差不多。

但原來彩票也終歸會有人中的。

終於覺得痛,小菊有時間喊叫,但她沒有,她用這力氣讓自己靠著牆平平的坐下來,如果有時間她甚至還想將裙子上的褶皺拉好,不過這已不容她來控製了。

“呸!臭女人,臭女人!”

男人看看她,第九個了,報紙上說4個,其實更多的警方沒有發現,他心裏很激動,甚至覺得自己的舉動很神聖。

他幾乎是幸福的,從通道離開。

過不了多久,小菊的屍體就會被發現,引起驚叫,她會成為報紙上那個不起眼的數字之一,也許還會躺在冰涼的台子上被解剖。但不管怎麼說,過一段不算很久的時間後,她就會被徹底忘卻。

連帶著她的身份,徹底被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