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董事長那裏……”

傅西洲說:“他無非就是想要個繼承人罷了,如今的我,哪還具備繼承的權、利。他也不會在意我去哪。”

“傅少,世上沒一個爸是不關心自個的兒子。”

傅西洲嘲笑:

“他更關心我可不可以依照他的意願將他‘布設給我的任務’一件件完成,依照他想法過完我一生。”

“叫我接管公司,不管我是否愛管理。叫我身旁安排莫明其妙的女人,隻須對他有幫助就行。”

“我喜不愛不要緊,我願不樂意不要緊,我娶誰全都行,隻須是從他選定的人裏邊挑一個就可以。”

“隻須不損害他的利益便夠了,惟獨不要緊的,就是‘我的想法’。”

“這種關心是為我好,隻須活在他設定的框架中,就好。”

傅董醒來本想去瞧瞧傅西洲的狀況,卻聽到他說的這一通話,僵直在外邊,好久都沒動。

孫助理出來時看見傅董大吃一驚,傅董做了個噤聲的舉動,叫他退開。

傅董看著霞光中一縷暗淡的身影,瞳仁中有沒法形容的情緒。

一直以來,在他眼中,他自始至終都隻是一個兒子。

原來,在他心中,自己這‘爸’是這種不稱職,比起他這‘兒子’還更不稱職。

“董事長?”阿堅開口,瞧了瞧離開的孫助理,準備去阻擋他。

“叫他走。”傅董叫住阿堅。

阿堅詫異,董事長是叫他依照傅西洲的意思去辦出院?

“嗯。”阿堅應聲。

“另外,西洲失明的這個事,肯定要嚴加保密,不準許任何媒體外傳。”

西洲的事要是給有心人知道肯定會做文章。他已看不到,他不想他再被瑣事煩擾。

“嗯。”

“暫時別告訴夫人跟小姐。”傅董繼續叮嚀。

“嗯。”

傅董的眼神自始至終停留在病房內,傅西洲的身影上。

“清純還有來過麼?”男人問。

阿堅搖頭,“不曾。”男人想了下,追加,“倒是顧小姐,來過好幾回。”

他見傅董沒打斷他,又繼續說:

“她還煮東西給少爺吃,給少爺一回回打翻也不氣,還一直照料著他,聽說還特意和家中的主廚學燒少爺愛吃的菜肴。聽說切菜時都切傷手指,全都沒有叫痛,又繼續學。”

傅董深深蹙眉。記起他第一回見顧北笙時,她種種表現,記起此時那樣多人離開傅西洲,卻惟有她仍舊留在身旁……

是他錯了嗎?

不,他不可以心軟!

她的腹中還懷著別人的小孩,竟然還敢假惺惺來纏著西洲?

她無非就是做做模樣,想撈點好處罷了吧,一定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作為一個女人,活20多年,切點菜都可以切傷指頭?一無是處!”

傅董說著,拄著手杖回過身離開。

阿堅瞧了瞧傅董的身影,沒有再講話,漫步跟上。

董事長的擔心不無道理。

少爺眼看不到,事事都要別人幫忙,要是沒可靠的人在一邊照料,定會寸步難行。這顧北笙,連自個都照料不好,的確是沒有法子照料少爺。

……

因著懷孕,顧北笙有點嗜睡。

她小睡一會,夢見傅西洲要離開,胸口空落落的,非常想要把他留住,所以在夢中不斷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卻自始至終徒勞。

因著太過迫切的想要抓住那道虛空,顧北笙陡然從睡夢裏驚醒。

原來是夢。

她擦腦門的汗水,想了下,她還是決定去傅西洲的病房瞧瞧。

誰知道,平日守在門口的保鏢都不見。

不祥的預感開始升騰,顧北笙趕忙在門口敲門,沒人應答。

她猶疑著,打開門,發現裏邊空空落落,什麼全都沒。

這時,辦事人員來收拾床鋪。

顧北笙趕忙抓住對方的袖子,緊張的問說:“小姐,我想問,住在這病房的病人?”

“天黑前便辦了出院。”

顧北笙緊張的吼說:“出院?他的眼看不到,身上的傷也沒恢複,怎可以叫他出院?”

“他的眼,眼下醫療水平是沒法子治好的。他如果覺的回去住心情會更好,醫生也尊敬他決定。”

辦事人員講完便去收拾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