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辦公室跑出來後,跟宋佳音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然後就開車來到了後海。
將車停好,我百無聊賴的沿著河畔往前走。心裏其實是有些惱自己的,畢竟和我爸能團聚,我真的很開心,但我心裏一直都有一根杆秤,我可以原諒他們所有的陰謀和欺騙,因為我知道,和心中的大義比起來,和這天下的安寧比起來,被欺騙又算得了什麼呢?
就像我爸說的,在這世上,你能笑的開懷,吃飽飯穿暖衣,能在白天悠閑逛街,晚上燒烤擼串,是因為有人為你負重前行,而我也願意做這個負重前行的人,所以我能原諒他們的“算計”,但是,我無法容忍我爸和我爺爺包庇,縱容鍾情。
這世上最讓我耿耿於懷的事情,就是不能殺了鍾情,替我那些枉死的兄弟報仇。
身後一直有人遠遠地跟著,我也沒理會,隻是安靜的朝前走去,然後,我一頭紮進了一家酒吧,找了個角落,背對舞台坐了下來。
舞台上有人在唱歌,我點了幾瓶酒,頹廢的窩在沙發上,聽著歌聲,喝著小酒,頭一陣陣發昏。我回想著這一路走來的艱辛,雖然再也不會重複這種艱難,雖然從此以後,我有了我爸的庇護,也許再走就是康莊大道,但是,那又如何呢?
前頭的風景再好,我的幾個好兄弟都看不到了,所以即便一路繁花又如何?那種著花的土壤裏,摻雜的是那些為了我而犧牲的人的血,而我卻連仇都不能替他們報了,現在,諾言也死了,我感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不過是越走越孤獨,越活越失落。
也許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容易消極,我越想越覺得難過,不知不覺間,已經將酒全都灌進了肚子裏去,我趴在桌子上,握著空瓶子搖搖晃晃,喊著服務員,讓他給我再來幾瓶酒,然後,我就看到一道倩影在對麵坐下。
我緩緩抬起頭,映入眼簾是一張熟悉的讓我有些驚訝的麵容。
我指著她說:“你……鮑雯,你怎麼在這裏?”
鮑雯輕輕一笑,問道:“很驚訝吧?”
我坐正了身體,點了點頭,皺眉道:“你不該來這裏,你該知道,京城對你而言隨時可能變成一座囚籠,如果你不想我的努力白費的話,或者說不願意看到我反悔的話,那你就趕緊走,別在我的麵前礙眼。”
一看到鮑雯那張臉,我就忍不住來氣,因為我看到她,就會想到鍾情,一想到鍾情,就會想到自己的無用。
鮑雯淡淡道:“要是把我送進監獄,能讓你的心情舒服一點的話,那你就送我進去吧。”
我心裏有些驚訝,抬頭看向她,她還是那麼削瘦,眼睛裏依然沒什麼神采,隻是她天生麗質,坐在那裏,即便沒有化妝品的修飾,也依然漂亮的叫人移不開眼。她認真的看著我,像是在無聲訴說著對我的情感。
我們就這麼對視著,半響後,我突然笑了,懶羊羊的說:“你知道我不會那麼做的,所以走吧,你在這裏隻會讓我更不舒服而已。”
鮑雯微微皺了皺眉,她說道:“陳名,你放心,我過來不是來找你不痛快的,隻是……”
後麵的話,她卻沒有說出口,隻是輕輕淺淺,冷冷淡淡的,自嘲的笑著。
我看著鮑雯,心裏很不是滋味,她起身說道:“你大可不必對我那麼警惕防備,我……也不過隻是想來看看你。剛才,你從我的小店門口路過,我看你失魂落魄,一時衝動才跟了上來,你放心,我這就走。”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她竟然選擇在皇城腳下開店,她可真是有夠囂張的,就不怕上頭對她發難?隻是轉念一想,既然上麵已經不計較了,想必也不會為難她,但是監管是少不了的,也許她正是因為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會活在別人的監視下,在哪裏都一樣,幹脆過來這裏了。
在我想著這些的時候,鮑雯已經離開了,我突然想到,我會不會對她太殘忍了點。隻是一想到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我又冷下心腸,尋思我沒殺了她已經算仁慈的了,她做的那些事,根本不能因為她對我的深情,而被磨滅掉。
正想著,身後的舞台上響起熟悉的聲音,是鮑雯的聲音,她低聲說道:“感謝老板願意讓我上來唱歌,我這一生,做了太多的錯事,執迷不悟,固執霸道,因此錯失一生所愛,也害了很多人,我想我的餘生再長,也長不過我的內疚。”
我轉過身去,看到她站在舞台上,四周的客人都朝她投去好奇的目光,而她的目光穿過眾人,定定的落在我的臉上。
音樂響起,她緩緩閉上眼睛,緩緩唱了起來:“昨天今天過去不再回來,紅顏落下色彩變蒼白。從前直到現在,愛還在,願去等你漂泊,天雲外。”
“痛愛,讓人悲哀。在世上,命運不能更改。放開,不能再相愛,難道這是上天的安排。”
“情人離去永遠不回來,無言無語歎息愛不再。”
“雖然花會零落,但會重開。恍如隔世的愛,在白雲外。”
“痛愛,讓人悲哀。在世上,命運不能更改。”
“放開,不能再相愛。難道這是上天的安排……”